翼王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蘇南衣。
那日在大牢中一見,蘇南衣留給翼王的印象就有些不同尋常。
但那個時候,他自己都深陷牢籠,也沒有先去細想,只是知道這次對平南侯府的手段曝光,還有他自己謀劃不成反而被困,都與北離王府有關。
他也深知,現在憑他的實力,完全沒有和北離王府抗衡的可能。
所以,儘管對雲景和蘇南衣不滿,他也沒有想過短時間內可以和北離王府如何,
可眼下再次看到蘇南衣,還是一身夜行衣的裝扮,回想起剛剛在大牢中,他不禁又驚悚又有些恐懼。
“是你?
是你,把我從大牢中帶出來的?”
翼王也不傻,他相信蘇南衣把他帶出來,不可能是爲了救他,而他的老岳父也不可能去求北離王府幫忙。
即便是去了,雲景和蘇南衣也不會同意。
否則的話,不成了白忙活一場?
可現在這又是爲了什麼呢?
翼王思來想去,實在是想不通這其中的關竅。
蘇南衣不慌不忙,看着他擰眉苦想,一臉的驚恐,也不去打斷他的思緒,輕輕撥着燭火,火光跳躍,映着她絕美的臉,線條流長,睫毛長長微微的顫動。
都說燈下觀美人,翼王自認沒見過美人無數,可從來沒有一個像蘇南衣這般,美的驚心動魄。
蘇南衣的美並不只是流於表面,皮相之美,而是那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堅毅,冷厲,高傲。
這些詞用在一個女人的身上的確算不得什麼美感,可是偏偏就是如此矛盾,只有這些詞才能夠體現眼前這個女子的特別之處。
她像一塊兒在燈光下閃閃發光的寶玉,光彩奪目,不能忽視。
“王爺沒有想到吧?
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
蘇南衣偏過頭來看向他,一雙眸子波光瀲灩:“你猜的沒錯,的確是我把你救出來的。”
翼王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你爲何要救我?”
“王爺以爲呢?”
翼王忍不住說:“這次我深陷牢籠,和你們脫不了干係,你之前也說過,爲平南侯府不平,說我是罪有應得,可既然如此,你爲何還要……”
他話還沒有說完,腦子裏忽然一響閃過一個念頭,眼睛猛的睜大,忍不住一下子站了起來:“你……你是想着……”
他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口,實在是不敢說,這個結果太過驚悚,他寧願相信是他猜錯了。
蘇南衣輕輕一笑,紅豔的嘴脣微微勾起來,明明是美豔的,可翼王,此時卻感覺渾身冰涼。
“本王要回到大牢裏去,本王現在就要走!”
他說着要走,立即就衝着門口走去。
蘇南衣沒有阻攔,只是聲音輕輕的砸過來:“你以爲,你走得了嗎?”
翼王停住腳步,回頭看她,眼睛裏噴着火:“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蘇南衣不慌不忙,慢慢的坐在椅子上:“就如同你剛纔想的那樣,一般無二,我就是想着讓段西宸以爲,你是畏罪潛逃,讓他有雷霆之怒,然後海捕公文,四處捉拿你歸案。
而你的那些人,包括你的老岳父在內,卻以爲是段西宸暗中做的這一切,他早已經把你殺了,讓他們互相猜忌,彼此勢不兩立。”
蘇南衣的笑容在脣邊微微放大,猶如一朵悄然綻放的花,在這夜色中極美。
“讓文武百官和天下的百姓都看清楚,段西宸不是一個明君,甚至都不配坐在那個皇位之上,這不是王爺你一直期盼的嗎?
你從來就沒有想過讓,他安穩的做上這個皇帝,從前是,現在也是,哪怕他已經成爲了九五之尊,你依舊沒有放棄,想着有一天能夠把他拉下來,取而代之。”
翼王聽着蘇南衣的話,把他內心的想法一一分析的透徹。
他和他陣營中的人,都沒有如此坦誠的把他心裏的慾望說開過,大家只是做到心照不宣,誰也沒有說出口。
像今天晚上這般,還是第一次。
翼王的心砰砰的跳個不停,他震驚地看着蘇南衣。
他實在想不出,究竟是什麼時候得罪了這個女人,而這個女人又是什麼時候,把他的心思摸得如此通透。
他甚至有點懷疑,她比自己還要了解他自己。
這種感覺讓人毛骨悚然。
他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像一個跳樑小醜。
而對方就如同高高在上的飛鳳,在暗處,在雲端,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瘋狂的跳來跳去,做盡了人間醜事而不自知。
翼王有一種頹然,一種面對段西宸,是都沒有的頹然。
“你究竟想要怎麼樣?
本王與你有何仇何怨?
就算是這次一時衝動,對平南侯府下了手,可這到底與北離王府有何相關?”
“本王知道,你們武將之間都會惺惺相惜,是本王這次的確是做錯了,本王已經知錯也付出了代價。
本王還是那句話,平南侯府的人並沒有任何損傷,有驚無險,而稍後本王也願意上門去負荊請罪,爲自己犯下的錯一力承擔,該賠罪賠罪,該賠償賠償,以後也會與平南侯府化干戈爲玉帛。
難道,這還不能夠表達本來的誠意,讓平南侯府的怒火熄滅嗎?”
他越說心裏越發覺得委屈:“難不成,還非得要本王以死謝罪,才能夠消除這次的事?
就算是本王死了,對平南侯府又有何好處?
世人會慢慢的忘記那次事故,只會記得平南侯府咄咄逼人,緊咬着不放,逼死了一位親王!
再說,就算是想要本王死,也應該是平南侯府的人來出頭,而不是由你吧?
你就算是身份尊貴些,也只是一個王妃!處死一位親王,你似乎還不夠資格,雲景呢?
讓雲景來!”
翼王此時又驚又怒,他心裏的怒火升騰,雙手緊緊握着。
有那麼一瞬間,他生出了一種魚死網破的想法。
縱然是他今天要死在這裏,也不能讓這個女人好過。
他雖然不像雲景那般武藝高超,但他自信,對付面前這個女人,也是綽綽有餘。
或者他可以把這個女人擒住,以她爲人質,讓她帶自己去皇宮去找段西宸。
或許這也是一個轉機,把事情鬧到最大,鬧到段西宸的面前,也讓他瞧瞧,平南侯府和北立王府之間是如何勾結,說不定還能夠爲他翻案!
到時候,他就說,那個奴才是被這兩家給收買了,意圖陷害他。
反正,他又不是沒有遭受過陷害,這樣一來,他不但不用承認之前的罪行,還能收穫一大波的同情,順帶着讓段西宸也背上昏君糊塗的名聲。
至於雲景……自己已經爭取過他,卻沒有爭取過來,不但沒有爭取過來,這次他還如此對待自己。
以後,也是不可能再好轉了,與其等到將來再動手,那就不如趁着現在!他們理虧的時候。
畢竟北離王府越來越勢大,將來,哪怕是他坐上皇位,想要扳倒北離王府,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既然不能爲他所用,那就乾脆毀掉!
就如同當初毀掉蘇家,天醫府一樣。
幾乎是轉瞬之間,翼王的心裏就盤算了這麼多,也迅速的想好了出路。
他緊握成拳的手,突然之間動了!
拳帶着風聲,狠狠地朝着蘇南衣砸了過來。
他的力量大,速度又猛,想的就是一擊即中,把蘇南衣一拳打暈,然後把她制住。
不管外面有沒有埋伏,雲景有沒有來,只要把這個女人治住,一切就都可以轉死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