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在名著裏拿穩種田劇本 >第 85 章 基督山位面41
    阿爾貝看見了稅表上的那個數字,喫驚地叫出了聲。

    稅務官悻悻地反問:“這還多?”

    阿爾貝立即對經理說:“把去年的稅表拿來,我看看去年酒莊交多少?……沒有可能不同的年份稅款能多出個十幾二十倍來。”

    拿到去年稅表的阿爾貝高舉着兩份稅表,大聲質問那名稅務官。

    稅務官卻表現得只有傲慢。

    “以前那是因爲‘唐格拉爾’這個姓氏,我纔對唐格拉爾小姐的這些產業另眼相看。”

    “現在唐格拉爾銀行倒閉了,唐格拉爾男爵跑了,再沒人能幫我在下議院說句話,我爲什麼還要對你們如此客氣?”

    “這幾年少繳的稅金,少繳了多少你今年得給我全部補回來。”

    “還有,利納村的男人和女人,不許再都算在酒莊和種植園名下一併交稅——他們本來就是村子裏的人,從今以後按照人頭繳納他們該交的稅金。”

    “要是不繳,那就等着憲兵們到蒙萊裏來吧——”

    “你這酒窖裏應該都是好酒吧?”稅務官衝阿爾貝笑笑,“憲兵們可是最喜歡酒的——”

    阿爾貝頓時氣往上衝,他腦海裏立即浮現了憲兵們衝進酒窖,打開橡木桶,喝得爛醉的景象。

    在巴黎的時候他不止一次地聽說,稅務官在法國鄉村可以爲所欲爲。

    但是那對於阿爾貝來說,實在是遙不可及。

    他是個高級軍官的兒子,受着最好的教育,剛剛成年就得到了爵位。他從來不會替一個農民操心稅金的事兒。

    鄉村裏傳出的號哭聲或許很慘烈,但對阿爾貝來說太遙遠了。

    但現在他自己從雲端摔落,落到這堅實的土地上,成爲一名普通的農人。他終於有機會親身體會到這一切,體會到躺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感受。

    阿爾貝血氣方剛,攥着拳頭就要邁步。

    卻被他身後的人猛地拉住了手腕,動彈不得。

    “知道了……我們會通知東家,請她儘快籌措資金,把稅金繳齊……”

    “請您千萬不要動用憲兵……不要憲兵。”

    面容姣好的少女一面溫婉地回答,一面低頭掩飾着她驚人的美貌。

    稅務官頓時笑起來:“美人兒不想見到憲兵——我懂、我都懂……”

    “這就對了,只要看到錢,一切都好說……”

    稅務官一旦離開,阿爾貝就用力甩開了海蒂的手。

    “你這是在做什麼?”

    海蒂冷笑一聲:“您最擅長對抗憲兵,以一敵多。這稅務官帶着憲兵來的時候,就請您一個人守在酒莊門前,可好?”

    阿爾貝想象了一下這副場面——

    歐仁妮的酒莊和葡萄園一定會毀在他的手裏,絕不能這麼玩兒。

    “不行!”阿爾貝像利納村最樸實的老農一樣搖了搖頭。

    這時他發覺很多葡萄園和種植園的工人向這裏慢慢聚攏,他們之中有利納村的村民,鄰近村落來幫傭的工人,還有近年來羅蘭收留的不少流離失所的可憐人。

    “說實話,我們受夠了。”

    “是的。”

    “我就不明白了,前些年‘大動盪’的時候,人們總說這個國家是屬於每個人的,我們是主人——可是現在……稅務官動動嘴皮子就能把我們搓扁揉圓。”

    “我們算什麼東西?螻蟻嗎?他們一伸腳就踩死我們?”

    “踩着我們,他們卻還照樣喫我們種出來的莊稼,穿我們織的布匹……花我們繳上去稅金?”

    “這不公平!”

    “這就是東家說過的,我們沒有任何權利。”

    當人羣中響起“公平”和“權利”這兩聲口號,就像是往平靜的水面上投擲了兩塊石頭,波紋迅速地向四周擴散。

    “阿爾貝,你和東家比較熟,拜託你打聲招呼,告訴東家……”

    “這種日子,我們不打算過了!”

    頓時一呼百應,聲勢浩大,羣情激動。

    阿爾貝漲紅了臉,向空中揮動拳頭。他猛然體會到了十年前人們走上巴黎的街頭,衝向國王那考究別緻的宮殿,爭取權利時的心情。

    “我的朋友們——光靠你們,憲兵來的時候你們怎麼辦?”

    海蒂突然大聲問所有人,她的少女聲音尖銳,人人聽得清楚。

    一個瘸腿老農在人羣后面大聲喊:

    “抄起傢伙就是幹——”

    “對,就是這樣!”

    “眼看着沒活路了,難道還要忍着不成?”

    海蒂又問:“憲兵人多怎麼辦?他們還有兵器——”

    “這……”

    人羣集體愣了愣——一腔熱血,解決不了任何實際的問題。

    海蒂頓時找了一張桌子,一躍而上,讓所有人都能看見她。只聽海蒂大聲說:“我的朋友們,你們都來自這蒙萊裏平原的附近。你們聽說過你們的鄰居、親戚、朋友……也經歷過這種遭遇嗎?”

    “當然——”

    “朋友們,稅務官剛剛留給我們一點時間去‘準備’,你們現在知道該是去‘準備’什麼了嗎?”

    “去找人——”

    “對,去找和你們有相同遭遇的人,男人和女人,只要是能發聲,提得動武器的成年人,告訴他們這裏將掀起一場抵抗運動,我們要的,不僅僅是驅逐這倒黴的稅務官,改革稅收制度,我們要的,是屬於我們的權利——”

    “至於用來抵抗那些憲兵的武器……你們不用擔心,麪包會有的,用來鬥爭的武器,也會有的。”

    “是的——”

    “出發——”

    羣情繼續激昂,但是現在人們已經知道要做什麼了,這種情緒立即轉化爲動力。似乎每個人邁出的步子都充滿了力量。

    阿爾貝太驚訝了。

    他眼前的海蒂,哪裏是一直端坐在歌劇院包廂裏的希臘公主——這明明就是一位鬥士!儘管是女子,卻也能夠毫不猶豫地爲自己爭取權利。

    “我……我怎麼覺得,你和歐仁妮有些像?”

    海蒂從桌子上跳下來的時候,阿爾貝撓着後腦說。

    “那是當然的,”海蒂笑了,“我和她是同時代的人!”

    阿爾貝:“同時代?難道我就不是嗎?”

    他繼續撓着後腦,想不明白。

    *

    聖貝爾納院——巴黎監獄的一個分部,這裏關押最兇狠最危險的囚犯。

    近來聖貝爾納院卻出奇地平靜——這裏收押了一位年輕、英俊的犯人,而且受了點輕傷,但是將他送來的人特地囑咐:此人非常、非常危險。

    “當着憲兵的面殺人,能不危險嗎?”

    然而這個年輕的犯人被收監之後,正貝爾納院飛快地發生了變化。

    他剛進入聖貝爾納院,就被囚犯們認出了是自己人——甚至還有人認識他。

    “貝內德託,我在土倫的時候就追隨你,你還記得我嗎?”

    一個年輕的囚犯仰臉望着安德烈亞,眼裏閃着崇拜的光。

    安德烈亞伸手摸摸對方的腦袋,“當然記得,小佩德隆。沒想到你被押到巴黎來了。”

    從此,安德烈亞的飲食起居就有人精心照顧,方便他慢慢養傷。

    聖貝爾納院裏到處傳頌着關於安德烈亞的傳說——

    “聽說了嗎,土倫的苦役犯暴動,就是他領導的。”

    “那他能領導咱們也暴動,從這兒逃出去嗎?”

    “啪”的一聲脆響,問話的人被甩了一巴掌,“傻不傻呀?”

    “土倫那裏的黑牢能跟聖貝爾納院的守衛相提並論?”

    “那你們爲什麼還這麼看重他?他又不能帶着咱們逃出去。”

    “這你就不懂了——重要的是思想,思想!懂不懂?”

    捱了巴掌的囚犯傻不愣登地呆在原地,目送這些原本窮兇極惡的囚犯像對待一個聖人一般地對待安德烈亞。

    但這道理也很容易明白:在這個世界上,敢於爲囚犯的基本權利出頭的,應該自始至終就只有安德烈亞一個人吧?

    再說了,萬一呢?萬一跟着安德烈亞,也能像他上次一樣逃出生天呢?

    “安德烈亞,有人來見你。”

    安德烈亞捂住已經癒合得差不多的傷口,慢慢起身,依舊做出傷勢沉重的樣子,隨着看守挪出集體囚室。

    “一定是外面有正義之士正在營救貝內德託。”

    目送安德烈亞離開的囚犯們都小聲感慨。

    在單獨會見室裏等候的,卻不是什麼趕來營救的正義之士。

    “管家先生?”

    安德烈亞表示驚訝。

    他幾乎花了點功夫才認出來對面的人,是基督山伯爵的管家貝爾圖喬。

    “伯爵提醒了我,你可能已經不太清楚我的身份了。”

    貝爾圖喬坐在安德烈亞對面,百感交集地望着眼前的年輕人。

    “我是你的養父。”

    “我今天來,是想要告訴你,你的生父是誰的。”

    ……

    安德烈亞睜圓了眼睛,然後一連眨了很多下。

    “原來是他——”

    “那位道貌岸然的先生啊!”

    “有趣有趣!”

    安德烈亞坦率的表情着實嚇壞了來自科西嘉的管家。

    “那……請問我的母親呢?”

    貝爾圖喬原本不想說的,被安德烈亞一嚇,將心中的祕密脫口而出:“唐格拉爾夫人!”

    安德烈亞呆在原地,半天才開口,說:“原來是這個原因啊——”

    “可惜可惜!”

    這個灑脫的年輕人隨即搖搖頭,他那一頭漂亮的金色短髮隨之在空中瀟灑甩動。

    他馬上將這些惆悵都拋在腦後,望着貝爾圖喬開口:“那麼,親愛的養父,您來告訴我這一切,目的是……”

    貝爾圖喬嘆了一口氣,說:“大人邀請您參加他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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