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陽心裏一陣酸澀,從小到大,姐姐沒少受委屈。
看着走廊盡頭的姨娘,李沐陽對着她邪魅一笑。
姐姐很少回來,爹爹這麼生氣,一定是她的功勞。
這一次,合着她那身後盤踞的錯綜複雜,她要一一拔起。
“趕緊進屋,今日咱們一大家子好不容易聚齊了,先喫飯,先喫飯。”
母親擦拭泛紅的眼睛,拉着幾人進屋,幾人跟隨。
有李凌峯在,洛謙當然不敢開口,假裝自己不存在。
李沐陽看着一桌子喜歡的飯菜,將頭埋的更低,四年了,整整四年,這是第一次,第一次和他們共桌喫飯。
她儘量掩飾拿着筷子和碗顫抖的雙手。
那麼長時間裏,她喫的東西只是爲了活着。
“你不是被人打傻了吧?”
看李沐陽安安靜靜的坐在桌子一旁,她不是最喜歡在飯桌上說話,夾來夾去指指點點嗎?以前不知因爲這個被訓了多少次。屢教不改,如今怎麼比大姐還要安分?
沒等到李沐陽說話,許凌峯便放下碗筷道:
“沐陽,說吧,到底是因爲什麼事跑出去的,又是因爲什麼弄成這副樣子?”
洛謙後背一涼,他這是得意忘形了,很明顯沐陽是因爲犯錯了才做縮頭烏龜的,他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瞥了沐陽一眼,她好像並沒有看他。
心道:
罰死你,看你下次還敢亂跑不。
“爹爹,我自己能處理好。”
“你能處理好?我問你爲什麼出府?”
李凌峯面色更沉,語氣裏是無法抵禦的威嚴,衆人無聲。
“爹爹,我說我是被人擄出府的,你信嗎?”
李沐陽異常平靜的回答。
“不可能!你別信口開河,胡編亂造。”
“爹爹,你看,你根本就不相信!”
半晌,大家纔回過神來,李凌峯可能會懷疑。
剩下的人可不會,第一反應是震驚,無論怎麼說,在李沐陽失蹤的這幾天裏,他們想盡了辦法,確實沒有發現她的絲毫蹤跡,這一點,沐陽做不到。
“說說看!”
李凌峯又道。
李沐陽添油加醋的說她這幾天的經歷,故意沒有說出紅袖的行爲,儘量引導他們去想象幕後有着一雙針對他們一家人的黑手。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父親爲官幾十載,最後落得那般下場,若只有藉着李府向上爬的尚興文父子,她是不相信的。
接連幾年離奇的事蹟,一定不是偶然。
那個隱藏在幕後的黑手到底是誰,她這一次一定會找出來。
“欺人太甚,我堂堂尚書府小姐,竟然被人擄走,這傳出去還了得?我這就去刑部一趟!”
李凌峯目眥盡裂,拍桌而起。
“爹爹!”
李沐陽搶在前面攔住去路道:
“爹爹,女兒能被神不知鬼不覺的擄出京城,你覺得刑部能那麼容易抓到他們嗎?就算抓到了,證據呢?恐怕女兒會淪爲笑柄吧?到時候所有人感興趣的都會是被劫匪擄走還能不能全身而退?”
“沐兒說的對,父親,慎重啊!切不可打草驚蛇。”
“是啊!”
“就是!”
洛虞開口後,母親和洛謙也附和着。
他們這一家人,第一次意見如此一致。
氣氛緊張,父親額頭多了幾道溝壑,母親也攥着手帕按上了心口,包括姐姐和兄長,也是異常嚴肅。
這是李沐陽在他們心裏繃的第一根弦,她沒有危言聳聽,她每分每秒都在想之前的點點滴滴,也絕不會讓悲劇重演!
她確定,尚興文父子背後肯定還有着更大的祕密。
“那現在要怎麼辦?坐以待斃?”
“爹爹稍安勿躁,他們擄走了我,可如今我已經回府,他們的目的可沒達到!接下來,咱們等着就好。”
李沐陽安撫李凌峯坐回去。
“那府裏豈不危險?”
“姐姐,你一個人在外,纔不安全,你放心,只要爹爹做好防備,就不會出事。”
李沐陽繼續安撫。
“管家,你帶人送大小姐回府!”
李凌峯對着外面喊。
“虞兒怎麼不多待一會兒呀?這天色尚早,怎麼就着急回去?”
姨娘已在門外,就好像只是趕巧出現一樣,語氣裏滿是貼心。
一個滿臉脂粉,珠光寶氣的婦人進了屋子,那張堆笑的臉,許洛靈忍了又忍,剛剛包紮的十指滲出血跡,讓她清醒了過來。
洛虞只是一頓,並未停下離開的腳步。
李夫人拉下臉,一時沒人出聲搭理來人。
“你來幹嘛?”
李凌峯不悅。
夫人和她向來不和,她跑道人家院裏,這不是找不快嗎?
府裏的事,他已經鬧心了兩天了,剛剛沐陽的言語又讓他頭大了不少,他不想家裏再有爭執。
“老爺,我這不是來看看二小姐嗎?你說一姑娘家家的,出府三天三夜了,誰知道受了何種委屈,這衣衫不整的回府,難免叫人想歪,妾身去了她的院子裏,知道她來了姐姐屋內,這不趕着來安慰她。”
姨娘忽視氣氛,三步並兩步上前,臉上盡是擔憂和疑惑,尤其那長長的尾音,叫人不得不想點別的。
她深知自己已過了生育的年紀,李凌峯只有他們三個孩子,平時別看他對他們愛答不理,可實際上還是看重他們的。
這些年來,她能將林氏踩在腳下,究其原因就是知道,李凌峯雖說厭棄林氏,卻不厭惡她的兒女。
“姨娘這話是想讓人看爹爹的笑話嗎?我衣服上不就是沾了點泥土,怎麼就不整呢?還有,剛剛我已經給父親解釋過了,姨娘,需要我再給你解釋一遍嗎?”
沐陽一邊說,一邊瞅着父親臉色的變化。
“二小姐,你...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只是關心關心你啊!只是擔心你一個女孩子流落在外,不安全。”
人家父母都在,那用得着給她一個妾室交代。
李沐陽出門這幾天是換了個腦子嗎?姨娘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