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是早戀人家也要比自己才十幾歲就混跡夜場的兒子要優秀太多。
他只覺得嘴裏一陣苦澀。
(要不然我也給他找一個優秀的普通女孩做伴?)
突然在腦海中冒出的想法就像是紮了根似的,只是剛剛冒出來就再也拔不掉了。
既然赤司家、道明寺家和須王家的孩子都喜歡平民姑娘,那肯定是人家小姑娘有本事,值得人寧可和家族作鬥爭也堅持在一起。
指不定自己的兒子也能收收心,好好學點東西不出去鬼混了呢。
如果只是道明寺司一個人爲了平民出身的女朋友鬧得要死要活、離家出走,大部分人頂多就是看看熱鬧,然而在出現了第二位、第三位,並且這幾位還都在保證了繼承人身份穩固的同時被家族默認同意婚姻自由,這就讓人忍不住關注到底誰纔是有問題的一方。
久而久之做出改變的人也不少。
絲毫不清楚自己的行爲到底給別人帶來了怎樣的影響,赤司徵十郎只是十分高興終於沒有前赴後繼的穿着各種或者清純或者性感的漂亮裙子的女孩子被她們的父親領着待到自己面前進行千篇一律的自我介紹了。
會插花、會茶道,能辨識出紅酒前調最細微的區別,能說出中世紀時尚風潮的變化,能在藝術展覽的時候準確辨認每一位畫家的畫風與流派,知道下午茶最精美的擺盤方式,能說出最好的玫瑰的產地……
但這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舉着酒杯笑着在少女們羞澀的注視中和她們的父親打着招呼的赤司徵十郎,腦袋裏想着的卻是想要趕緊回到家去看看新一期的活動策劃方案有沒有寫好。
有這個應酬的時間還不如回去翻翻論壇,或者單純複習一下自己青梅“優倫卡”的歷史事蹟。
如果有神明從天而降,要他在“駕駛一次機甲”和“遇到愛情”之間二選一的話,赤司徵十郎覺得自己毫無疑問會直接選擇第一個。
比起虛無縹緲的東西,他還是更喜歡具體的事物。
畢竟誰會不喜歡乘坐人生中只有一次的炫酷機甲在太空中疾馳漫遊呢?
可惜楊女士能夠爲她的小女兒實現成爲魔法少女的幻想,他的那位父親可做不到楊女士能夠做到的事情。
但是那位做不到實現兒子駕駛機甲的父親砸下了大筆的金錢去尋找並且最終將魔法少女帶到了自己兒子面前,作爲對小孩被綁架後的安撫。
這種行爲和因爲孩子每天醒來都會因爲夢裏的獨角獸消失而哭泣,然後孩子的父親花了大量的錢僱人去尋找孩子夢裏的獨角獸別無二致。
(怎麼會有這種溺愛孩子的家長。)
有的時候楊又忍不住懷念赤司詩織還在的時候,那位看起來溫柔如同大和撫子一般的美麗夫人反而比赤司先生要有原則得多。
……或者說這兩個人根本就是在不同的方面寵愛着自己唯一的孩子。
不愧是能相愛並且走到一起的兩個人啊。
終於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楊又歡快地在木質的地板上跳了起來。
剛剛在門口站穩,門就直接向房間內打了開。
楊又對站在房間內,一隻手還握着黃銅門把手的少年笑了。
她直接往門裏走,想從赤司身體和門框中間的空隙擠過去,赤司卻看穿了她的打算一般,提前側開了身子留出足夠讓她直接走進房間的空間。
“果然是這家的點心,小徵最棒了!”
擺在茶几上的禮盒十分漂亮,將完整的木料挖空打磨,手工雕刻,並在最後用摻了金箔的自然顏料工筆畫上去的花紋圖繪而製作的華麗木盒正是這家點心鋪的鎮店招牌。
更覺得是這家店只爲家族服務。
喪心病狂地爲每個定了點心的家族量身打造了不同花紋樣式的盒子。
家徽、顏色、選用的花朵和雲紋。
楊又去過幾次本店,有幸見到了店鋪的老闆和第一次過來定點心的客人商討着關於木盒花紋樣式的情景。
那可真是事無鉅細。
隨着客人的回答,面貌平平的老闆卻用那雙保養得極好的手穩穩當當鉗了根羊豪,行雲流水地用繁複的花紋填滿了一張鋪開的白紙。
能夠練就那樣的本領可真是了不起。
畢竟是定下來以後說不定要隨着家族壽命的增長延用幾十上百年的紋樣,自然在制定的時候要仔細一些。
赤司也挺喜歡這家的點心,不單單是味道比較好,更加打動他的是:
“這是陪着我一起長大的熟悉的味道。”
楊又覺得這家點心店能做幾百年,就算是金融危機一大批財團企業都倒臺了它也在風雨飄搖中屹立不倒是很有原因的。
和曹操挾持着少年天子號令着不肯明面上反抗的諸侯一樣,這家小小的點心鋪把自己打造成了一種象徵。
像是上個世紀出現的“鑽石騙局”一樣,這是人爲打造的一個精巧騙局。
大腹便便的商人守着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鑽石,一邊限量開採,一邊又宣揚着“鑽石恆久遠、一顆永流傳”的口號走遍了世界,將鑽石硬生生變成了愛情的代表。
而這家點心鋪的老闆則選用了差不多的方式,有錢人家的孩子是喫着我們家的點心長大的。
這個概念倒過來,就變成了:喫着我們家點心長大的纔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能夠熟練地在百年前玩弄這種手段,那家點心鋪最開始的老闆一定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
而楊又沒想過那麼多,她喜歡這家點心鋪的原因十分簡單。
“啊,真好喫——”
她幸福地用沒拿糕點的手捂住了臉頰,滿足的話語順着喉嚨流了出來。
和其他主攻甜點心的店鋪不同,這家店鋪主要做的,居然是各種各樣的鹹點心。
能在大部分人口味都偏甜,甚至是嗜甜的地方找到一家手藝極好的鹹味點心點,楊又感動地眼淚都要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