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孩子幸福的樣子，赤司把桌子邊的茶杯推了過去。
他露出一個放鬆的笑，“雖然看過很多次了，但是每一次都還是要感慨一下，小又還真是喜歡這家的點心啊。”
“願意做鹹味點心的店鋪太少了，而這裏面做的好喫的更是少之又少，好不容易遇到一家好喫的店鋪當然會喜歡了。”
這可是一個連街邊熟食和滷味、甚至不少炸物、飯糰，能做的不能做的食材都可以做成甜食的國家。
而且……
“小徵你也是甜黨，根本就不能理解不喜歡喫甜到底有多慘。”
赤司大大方方地點頭，“甜味會讓人的心情變好。”
接着他很自然地問出了他非常關心的問題：“爲什麼你會在電話裏說自己餓了，去北海道的那些天你都吃了什麼？”?
在聽到了這個問題之後，少女的動作明顯地慢了下來，她皺着眉頭，應該是在苦惱地思考着。
赤司原本只想用這個普通的、容易回答的問題作爲聊天開始的話題。
（小又的母親不會害她，回去看一圈而已，也不會出什麼事情。）
所以她手機信號消失的時候他沒有多想，只當作那又是什麼魔法做祟。
所以她銀行賬戶裏的錢被轉出去也沒什麼關係，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錢。
所以她還沒上飛機就說自己餓了，他也只當作是她在和自己撒嬌妄圖矇混過關。
但是在看到楊又苦惱思索的樣子之後，赤司頓住了。
不知名地有些憤怒。
這種憤怒並不是對着楊又的，也不是對着他自己，而是十分無力的、連目標都找不到的憋悶。
（她到底經歷了多糟糕的事情。）
赤司只覺得糟心無比。
每天早上一邊喫早餐一邊在報紙上看到的糟糕事情已經足夠多了。
但那都是別人的事情。
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情雖然很悲慘，但那也只是稍氣憤一下就能隨便帶過的，毫無特點，甚至不會在他記憶裏停留多久的東西。
但是隻要想到小又可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餓着肚子經歷一些難以想象的事情，赤司忍不住握緊拳頭，手背上突出的關節泛着白。
完全不知道自家竹馬腦子裏的自己已經變成了怎樣的一個小可憐，楊又把手上這塊不大的糕點用牙齒慢慢磨碎吞了下去，喝了一大口紅茶，纔想好應該怎麼和他解釋。
“因爲是剛剛開始，所以東西都比較少，不過我沒有餓肚子。每天都有按時喫飯。”
（雖然每頓飯主食是白麪包，小菜是用手撕開的白麪包，甜點是點綴了白麪包碎的飯糰……）
“住的地方和用的東西都不夠好？”
“稍微有點吧。”
如果這都聽不出來，赤司覺得自己和楊又一起長大的這些年像個笑話一樣。
他了然地點頭，“那就不要去了。”
“喫穿用度都很差吧，我會給楊女士寫信說明情況的，小又你就好好呆在這裏，不用再爲這件事感到煩惱了。”
“等等，小徵，爲什麼會得出這樣的結論，是我的思路不夠跳躍跟不上你的思考節奏麼，怎麼突然說到了這裏。”
楊女士常年居無定所，一年365天裏有360天手機信號都顯示在無法尋找的區域，而且她還不太習慣看手機，往往等她回了消息，楊又這邊都過去幾個月了。
在這種情況下赤司到底是怎麼拿到楊女士的聯繫方式的。
在不用魔法的前提下，楊又覺得自己根本就找不到楊女士。
“父親那邊一直有聯繫方式。”
赤司的模樣看起來比楊又還要震驚，他盯着楊又看了一會兒，才問道：“你真的覺得伯母會在什麼都不做的情況下把自己的女兒寄養在陌生人家，而且這一寄養就是將近十年麼。”
“家裏專門安排了生活助理記錄你的情況每個月發給伯母，你一直不知道這件事麼？”
“不，我完全不知道。”
楊又心情複雜，“既然能聯繫到，爲什麼媽媽不把聯繫方式直接給我？”
而且也不給自己發郵件和打電話，雖然有寄禮物回來，但是比起禮物，她更想多和楊女士相處。
赤司嘆了口氣，他決定委婉一點。
“小又你長得和伯母一點也不像。”
“啊，這個麼，媽媽年輕的時候長相完全不輸優倫卡，不然也不會被從小被美人捧着長大的父親一見鍾情了……”
楊又下意識地解釋，然後反應過來赤司想要說什麼，心裏有一個可能，但她也覺得想不通。
“不會吧，如果魔女小姐說的話是真的，那我父親應該也長得不差纔對……”
（怎麼可能像她一樣普通？）
媽媽不想看到自己，是因爲自己身上有着濃厚的前夫的影子？
楊又覺得世界上沒什麼比這更加好笑的笑話了。
“那位魔女小姐是不是喜歡小又的父親？”
“到現在說起那個男人還會臉紅，這應該是很喜歡了。”
赤司瞭然地點點頭，“那就好解釋了，在喜歡的人眼裏自己喜歡的人一定是非常好看的。”
“喜歡的人會在眼裏變得好看，大腦會主動美化這個人在自己印象裏和眼睛裏的形象，這是有科學依據的說法。”
……
“小徵，你最近又看了什麼奇怪的網站或者新聞？”
到底是從哪看到的這些奇怪的知識，更關鍵的是怎麼聽都不靠譜。
資本家的兒子也會被公知文章欺騙，這簡直是黑色幽默。
（我身邊的笑話難道還不夠多麼？）
“福克斯的新聞推送，我看了一眼跳出來的提示。”
“你居然還會看那種緋聞報紙？”
楊又果斷地支起身子，伸手從赤司的口袋裏摸出了他私人使用的那隻手機，熟練地輸入密碼劃開屏幕，刪掉福克斯新聞軟件的動作一氣呵成十分流暢。
而在此過程中，赤司仍舊坐在沙發上喝着涼透的紅茶，什麼阻止的舉動也沒有做。
（這天底下關注金卡戴珊屁股的人又少了一個。）
楊又只覺得自己做了件頂好的好事，心情舒爽地把手機塞回了赤司的口袋，末了還輕輕拍了拍，引得赤司餘光瞟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