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響起的悶雷把落水聲蓋了乾淨，衆人驚愕失色，紛紛跑過去圍着欄杆探頭往下張望。
旁邊的黃曉柔嚇呆了，手腳發軟的離開石柱杆，呼吸粗重的看着瘋一樣跑來的賀潛心，“快……救救他……”
“讓開！”
一把的眼前呆滯的女人甩到身後，賀潛心抓着橫欄就要往下躍，整條手臂都在顫抖。
“賀隊？！”一旁的高個子民警見狀，連忙跨步摟住賀潛心的腰，把人往後拖，眉頭緊皺道，“冷靜啊賀隊！”
賀潛心奮力掙扎，雙眼發紅的盯着河面劇烈的漣漪，“快放開我，他不會游泳啊，你特麼放開我！”
“賀隊……我同事已經去下面找了，橋下的漁民也在幫忙尋找，您看啊！”
河面上，已經有漁船出動，船家拿着長竹竿在水中攪動，大聲呼喊着，“快抓住竹竿啊……快抓住竹竿啊……”
看到有人在搜尋，賀汀漸漸冷靜下來，拍了拍高個子民警的手，“放開吧，我去接他上來。”
“您別衝動了啊，我陪您下去。”
“不用，讓大家散了吧。”
賀潛心有氣無力揮了揮手，擡眸掃了一遍人羣，眯眼盯着正往出租車裏鑽的黃曉柔，怒吼道，“現在你滿意了？”
聞言，衆人回頭看，對着準備默默退場的女人指指點點起來，小聲的議論着。
“是我讓他跳的嗎？？！”黃曉柔轉過身，扶着後車門皺眉無辜反問。
賀潛心氣笑了，冷冷盯着女人透露着的無辜眼睛，直盯的她視線閃爍左右遊移，開口辯解道，“是他自己跳下去的，以後我就當這個兒子死了。”
“行，從今以後你和賀汀的母子關係斷絕。你再嫁後從沒來看過他一次，以後你生老病死，我不會準他去看你——”
“我稀罕他這個白眼狼看我？弟弟都不救我還指望他養我，你看我傻嗎？再也不見！”
不耐煩打斷賀潛心的話，黃曉柔話說完了，鑽進出租車就讓出租車往機場趕。
看着窗外漸漸遠去的人羣，女人勾脣露出冰冷笑意，“不捐腎，死了也好，省得我惦記了。”
圍觀羣衆裏有人開了直播，安州光彩橋有人跳河的事兒很快傳了出去。
歐陽憧已經帶着甄正，和非要跟過來的韓小莉往這邊趕，他意識呼喊了十多分鐘了，賀汀那邊沒有迴應過。
“小莉，你和甄正在這裏等着，我下去看看情況。”
一行人在橋頭下了車，看見人羣都往橋下移動，歐陽憧交代了一句，連忙小跑着往橋下去。
“小夥子怎麼這麼傻啊，這麼久了沒動靜別再淹死了？”
“可惜了，那麼俊的小夥呢。”
“漁家，辛苦你們仔細幫忙撈撈啊……”
“唉他媽也是的，二十多年沒回來看過，一回來就要腎，誰受得了啊？”
“是哩啊，賀隊長爲了他兒子，到現在都沒續過弦……這兒子要是死了，讓他咋活啊？”
穿過唏噓遺憾的人羣，歐陽憧扶住身形搖晃的賀潛心，臉色沉重的看着他，“賀隊，會沒事兒的。”
賀潛心扶着額頭擺了擺手，氣喘吁吁望着到處是漣漪的河面，“沒事兒……他去哪老子都陪着他……不孤單……”
“他會沒事的。”歐陽憧皺着眉看向身後，見圍觀羣衆都憂心忡忡的張望着河面，不由眉頭一凝。
突然想起歐陽稱心，他連忙轉回頭意識求助，“爸？你快看看賀汀現在怎麼樣了？！”
與此同時，消防隊派來的搜救船趕到了，賀潛心攔住一條，穿上救生衣跨了上去，“我也一起找。”
歐陽憧回神的時候，載着賀潛心的船已經駛到河中間了，他皺眉，“賀隊……你也等等我啊。”
灰濛濛的天空中飄灑起雨絲。
感受到雨水的涼意，有人嘆着氣轉身離開，搖頭遺憾道，“可惜啊，人生死不能復生喲~”
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歐陽憧開始感到心慌，擡手抹掉臉上的雨水，緊抿着脣盯着賀潛心的方向。
他在心裏憤憤，賀汀，你一定不要出事！案還沒有翻，你跳什麼橋？不捐腎，動點手段保證配型失敗就行了啊……你……你是傻逼嗎？
“找到了！”
屏息凝神的安靜中，突然有人大喊起來，“找到了，賀隊撈到他兒子了！”
聞言，人羣騷動起來，歐陽憧連忙定睛看去，就見賀潛心和一位消防員正合力往船上拉着一個行李箱。
很顯然，撈上來的不是賀汀。
人羣中的氣壓驟降，又有幾個人搖頭嘆息着離開了，對於賀汀生還的可能，不再抱有希望。
雨越下越大，雨滴砸在臉上又痛又涼，沒帶雨傘的圍觀羣衆陸續離開，只剩撐着同一把傘的兩個女人，和三個站在雨中的男人。
安阿姨和那個燕麥巧克力姑娘站在一起，神色緊張的盯着縮小到50平米的河面搜尋區域。
歐陽憧貼着河邊的乳白色護欄，有些茫然的掃視着河面上連續不停的水泡，抓在護欄上的手在顫抖，“爸，你快回我啊！”
那兩個民警站在歐陽憧身邊，皺眉注視着水霧中那個可疑的紅色行李箱，顧不得緊張賀汀的生死，此刻默默祈禱着箱子裏裝的不要是自己想的那類東西。
搜救船上，賀潛心緊擰着眉頭掃了眼撈上來的箱子，伸手掏出手機，臉色沉重的撥出刑警隊的電話。
“您好，安州刑警大隊，請講。”
“光彩橋下水域，撈出紅色24存行李箱，裝的——”
“賀隊，是死貓。”
打斷賀潛心的不是消防員的話，而是空氣中瀰漫的腐臭味道。
他低頭看過去，就見箱子裏凌亂躺着八隻品種各異的貓，硬邦邦的早已沒了生氣。
“賀隊？！我們馬上派人過去！”
一旁的消防員準備動手打開夾層，賀潛心被手機喚回過神來，連忙喝道，“別亂動，合上箱子靠岸等警察過來——”
說到這，他頓了一下，伸手抹了抹臉上的雨水，扭頭看着沸騰的河面，繼續道，“小張！”
“到！”手機那頭高聲應道。
“最近七天內在光彩橋滯留過的行人車輛重點追蹤，尤其是平安河上的漁民。”
“是！保證完成任務！”
掛斷電話，賀潛心轉身看着另外四艘繼續搜尋的搜救船，大喊道，“我肯定我兒子沒死，辛苦大家幫我找到他！”
“賀隊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全力搜救，你上岸等着吧，雨太大了！”
雨聲嘈雜，勉強聽清一聲迴應，賀潛心點點頭不再說話，看向越來越近的岸邊，皺眉看着茫然無措的歐陽憧。
他剛想開口說話，就感覺船身猛地向右傾斜起來。
隨後，
“嘭！”的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