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澤沒有等太久。

    前往西北的隊伍,第二天一大早就準備好了。

    三千將士整裝待發,帝王還是在意這個撿來的兒子的,至少這隊伍中帶的所有的裝備都是最好的。

    白曦塵特意起早,前去送沈君澤。

    到底是年少朋友。

    此去西北,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大抵白曦塵對沈君澤的情緒是複雜的,不得不說他畏懼沈君澤,因爲這些年見面不是冷嘲就是熱諷,很多時候白曦塵都擔心沈君澤會不會上來打他。

    好在那人最終都忍了下來。

    白曦塵只能說是幸運。

    他跟着到城門外,看到了同帝王道別的靖王。

    白曦塵只能在後面去瞧,實在是怕沈君澤又不高興了。

    結果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出來的時候穿的單薄了。

    白曦塵沒忍住,就打了個小噴嚏。

    無傷大雅,就是寂靜中這一聲突兀,帝王都回頭瞧了一眼。

    如此。

    白曦塵一擡眸,就對上墨藍色清冷的眸子。

    男人眼底染上厭惡,深深看了白曦塵一眼,若是帝王不在,指不定就是一句廢物。

    好在帝王在,沈君澤還沒打算丟臉,看了白曦塵一眼,就轉過了頭。

    人走了。

    白曦塵就打算趁着大家沒注意趕緊離開這裏。

    結果一轉身,就聽到了帝王的嗓音。

    “曦塵,過來。”

    衆位大臣看過來,白曦塵沒有辦法,只好轉身,朝着帝王而去。

    “皇上。”

    當着衆人面,喊皇叔就不合適了,畢竟沈慕已經登基。

    “離近一些。”沈慕皺了皺眉。

    白曦塵無法,只好又上前兩步。

    他個子適中,但是站在沈慕面前就顯得矮極了,垂眸只能瞧見沈慕的胸膛,瞧瞧仰頭只能瞧見人家的下頜。

    活脫脫一個矮子。

    白曦塵覺得這個距離簡直糟糕透了。

    就見沈慕脫下他的披風,披在白曦塵的肩膀上。

    “今年的冬天天氣冷,出來也不多穿點。”語氣寵溺,姿態親近。

    於是這次身後的朝臣就不明白了。

    送走了自家兒子,將別人兒子關懷備至。

    難不成帝王真的不打算廢太子了。

    還是說還在找時機。

    這事不好說。

    就在大家疑惑的時候。

    帝王已經拉着白曦塵一同上了帝王的車輦。

    “皇叔,這樣,不好。”少年微紅着臉,壓低了聲音。

    離遠的聽不到,身旁的沈慕聽得清楚,他微微勾了勾脣角。

    “怎麼不好,這是朕的決定,你放心,不會有人說你的。”

    可白曦塵是不敢。

    他不覺得皇叔會一直讓他坐着這帝王之位,現在還好,以後呢,等着皇叔有了七八個孩子之後,就會看白曦塵這個旁人家的孩子不順眼了。

    只是白曦塵沒有拒絕的權利,這皇宮之大,看起來他的身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實際上,他根本沒有說話的權利。

    帝王帶着少年直接去了他的寢殿。

    今日帝王顯然打算就在寢殿批改奏摺。

    白曦塵坐在角落,關於政事,在沈慕登基之後,白曦塵就自動的避開,避免犯了沈慕的忌諱。

    他沒有太大的野心,只想着好好活着就行了。

    只是今日的帝王顯然心情不錯,拉着白曦塵坐到書案前。

    將一沓的奏摺扔給白曦塵。

    “看看,前些年我教給你的東西,莫不是都忘了。”

    白曦塵接過奏摺,錯愕的看向沈慕。

    “皇叔。”

    “快看,身爲太子,怎麼能不懂政事。”

    白曦塵心底微顫。

    他一直以爲皇叔會廢了他這個太子。

    可現在皇叔竟然讓他參與政事,是打算讓他一直做太子嗎?

    只是白曦塵腦中想法過後又覺得自己天真,他曾經雖然與皇叔關係極好。

    可,到底是帝王家,哪裏來的親情。

    或者說,皇叔打算讓他參與政事,是爲了讓他出錯,好以後更方便廢除他這個太子。

    似乎這個解釋更合理一些。

    少年心思百轉,帝王卻沒了耐心。

    “發什麼呆,看奏摺。”

    “是,皇叔。”少年連忙點頭,無論什麼目的,至少現在白曦塵沒有反抗的能力。

    曾經先帝病重的時候,白曦塵也是代爲管理過一段時間朝政,於是處理起來也算是順手。

    少年偷偷瞧了一眼帝王。

    奏摺上的問題,白曦塵可以解決,但是他並沒有直接去寫,而是先問了皇叔。

    如果可以,白曦塵也不想要當個傻子,可有的時候,當個傻子,才能活的久了些。

    沈慕瞧了一眼,皺了皺眉。

    “你這些時日確實鬆懈了不少,這種問題不是在講治國策的時候就同你說過了嗎?”

    少年垂眸,神色沮喪:“是曦塵愚笨。”

    沈慕瞧了一眼,倒也沒有說什麼,他對白曦塵很是耐心,曾經爲師的時候,教少年寫字,都是一筆一劃握着手寫的。

    嚴格的時候最多打一下手心,但是都不疼。

    這一個下午,都是在帝王講解中度過。

    等着奏摺批改完,太陽也快要落山了。

    “曦塵今日就在朕這裏用餐吧。”一句話決定,並不給白曦塵拒絕的選擇。

    沈慕知道白曦塵的口味,嗜甜,不夠他向來對這一方面管着,因爲小孩兒小時候長得乖巧,愛喫甜的就有很多人給他喫。

    結果最後喫壞了牙。

    疼的時候眼淚一顆一顆的掉。

    嚇的那會兒的少年江北王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好,揹着小孩兒就往太醫院跑。

    後來得知是因爲糖喫多了,此後便開始管着小孩兒喫糖。

    於是擺在桌上的菜有甜有酸,控制着數量。

    用完膳後,沈慕拉着白曦塵去消食散步。

    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又飄散起了雪花,一眼看去盡是純白。

    雪地裏不好走,沈慕就拉着白曦塵的手。

    “慢些,跟着我。”男人嗓音溫和。

    白曦塵側目,看向帝王。

    他恍惚間覺得一切好像都沒有變,他們還是當年的模樣。

    白曦塵還記得沈慕少年意氣風發的時候。

    十六歲的沈慕隨着先帝征戰歸來,城樓下摘掉面具時候彷彿春日桃花綻放,一張俊朗的面容很快得到全京都女子的歡喜。

    白曦塵未曾見過,單從那些說的人眼底的驚豔,也能知道,那會兒的沈慕有多震撼。

    都說少年沈慕有勇無謀,是個莽夫。

    然而沈慕十八歲那一年,一舉便中了狀元,瓊林宴上驚豔衆人,一時間少年沈慕的名聲傳遍整個祁國。

    只是朝堂之上,帝王冊封官位的時候,沈慕拒絕了。

    他選擇了當了白曦塵的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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