鮫人魚靠在岸邊,呆愣的看着彈琴的少女。
“聽聞鮫人族善於唱曲,空若可否唱給我聽?”
同旁的貴族不同,宣王殿下親和,似乎沒有絲毫的高高在上的姿態。
然而空若遲疑的垂眸。
身爲鮫人一族,空若自然是會唱歌的。
“不可以嗎?如果不可以,那就算了,不勉強的。”
白芙嗓音溫和。
空若看着白芙,難得有些愧疚,遲疑的搖搖頭。
他不是不會,而是不能。
他記得教會他唱歌的母親告訴他。
“空若,要記得,你的嗓音,要獻給你摯愛之人。”
然而他並沒有等到他摯愛之人,或許這輩子也沒有機會了。
“我,我不能唱歌,你會不會生氣?”空若小心翼翼道。
白芙輕笑着搖頭。
“不會,說了不會勉強你,空若,這裏以後是你的家,你是自由的,不需要這般小心。”
他的家嗎?
空若以前有家,那個家後來沒有了,到處都是鮫人一族的哭泣聲,成了煉獄,生來,就成了一種罪惡。
他慌張的搖了搖頭。
“不,空若身份低賤,空若怎麼能......”
溫和的手落在空若的發間,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
“不許這樣說,空若怎麼會低賤?鮫人一族生來美麗,這是神明的恩賜,你們是神明的寵兒,相信我,一切都是暫時的,鮫人一族,會自由的。”
這是她第二次對他這樣說。
分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這一次,空若難得的憧憬着。
他也想要啊,鮫人一族自由的那一天。
那樣他們浮出海面去看日出,就不會再擔心被獵殺,被當做玩物。
十一月中旬的時候,京都便落滿了雪。
水池裏結了冰。
空若雖然不畏懼寒水,但總歸湖面結了冰不方便。
其實這樣的生活已經很好了。
比起那些還在逃難或者遭受折磨的鮫人而言,實在是好多了。
空若不願意麻煩白芙。
只聽聞這幾日女帝有意爲難宣王殿下,朝堂上多次公然打壓宣王的人。
連着幾日,白芙都沒有來找空若。
這一冷靜下來,空若就察覺到了無聊。
原來平日裏,同她說話彈琴,早已經習慣。
空若沉入湖底。
縮着身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睡去,等着醒來,湖面上全部結滿了薄薄的冰層。
透過冰層,空若看到了落雪。
上面一定美極了,空若想,他擺動着尾巴,在湖底遊了一圈。
隨後游到上空,伸手觸碰着冰層。
他無法自己打開冰層。
只能落寞的後退。
然而外面隱隱約約傳來一道呼喊。
對方嗓音焦急。
透過冰層,空若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冰層破裂。
空若遊了上去,擡眼就瞧見了一臉緊張的少女。
白芙連忙上前,伸手拉住了空若的手腕。
“你沒事吧。”
空若笑着搖頭,“沒事,殿下忘了,我是鮫人。”
生在水裏的鮫人,又怎麼會害怕水呢。
白芙愣了一下,隨即也被自己笑到了。
“是我忘了。”
“還不是因爲太緊張了,空若,你不能住在這裏了。”
空若沒有想到的不能住在這裏是要搬到白芙的寢殿內。
那裏連接着府上唯一一個溫泉池。
“空若是不是忘了,你我,是夫妻啊。”
夫妻這個詞陌生極了。
卻也讓空若想起來,是的他們早已經成婚。
雖然這場婚禮,她從始至終沒有到場。
空若從白芙的表情上看不出喜怒,她笑的溫和謙遜,眉眼平靜,似乎只是在稱述這個事實。
空若從白芙的眼底看不出歡喜,他也沒有辦法拒絕。
離開了落清池。
空若第一次見到了白芙的住處。
室內的佈局簡單,最多的就是畫卷,掛滿了屋子的畫卷。
“這些……”
“好看嗎?它都出自於一個人之手。”
少女眼底帶着欣賞。
這些畫都很美,空靈的意境的美。
“好看。”空若不由得讚歎。
白芙顯然很高興。
“我就說,沒有人不喜歡它的。”
她顯然並不覺得對於這些畫的讚譽過高,讓空若倒是好奇起了這位作畫的人。
然而空若看着少女明媚的眸子,到底沒有多問。
室內的溫泉池用白芙的臥榻還隔着一道屏風,如此倒也少了些尷尬。
讓空若多了幾分自在。
然而住進去之後,空若才知道很多時候並不方便。
孤男寡女。
空若是在許久之後才逐漸的開始適應。
窗外梅花盛開的時候。
白芙尋人剪裁了幾支,插在花瓶裏,拿來供空若欣賞。
“很美。”空若真心讚歎。
白芙坐在一旁,聞言側過目光落在空若漂亮的魚尾上。
“若是你能幻化出雙腿,我就可以帶你一起去外面看了。”
空若縮了縮魚尾,有些低落。
“我記得有幻化出雙腿的鮫人。”白芙道。
空若點點頭。
“但是那需得千雪山巔的萬年靈草,那地方險峻,很少有人可以得到。”
所以幻化出雙腿,真的很難。
空若只以爲白芙只是隨口一提,所以他並未多想,然而未曾想到,白芙卻當真了。
過了幾日。
白芙便告訴空若,讓他一個人照顧好自己。
得知白芙要外出,空若茫然了片刻,伸手欲要拉住白芙,想到什麼,又縮回手。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沒有資格去攔她。
然而要走的人突然回頭。
兩步回來,握住了空若快要收回去的手。
“放心,我很快回來。”
一句輕聲的安慰,卻讓空若怔了怔。
他目送她離開,第一次,有了名爲惆悵的情緒。
空若不知道白芙要去哪裏。
過了將近十天,也不見白芙回來。
這裏每日有人來給空若送食物,對方姿態恭敬,顯然是聽了白芙的囑咐。
也是自從空若住進這院子裏。
府上的人對空若越發的恭敬起來了。
空若對這些不在意。
他只是到底沒有忍住,在有人來送餐的時候多問了一句。
“王爺她,什麼時候回來?”
對方詫異了一下,隨即垂眸告訴空若。
“奴才不知,這個殿下並沒有說。”
空若只能遺憾的讓那人離去。
也是有一天,白芙一身鮮血的被送回來了。
她手裏還拿着。
千雪山巔的靈草。
少女笑起來好看極了。
目光落在空若身上。
“空若,你可以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