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徵西記 >第85章 風評
    出了電梯,一陣輕快的鋼琴聲如泉水叮咚作響,伴隨着歡聲笑語傳了過來。鄭徵西倏然想起和方承越第一次在這裏跳舞的那個夜晚……彷彿近在昨天,又似乎年代久遠!

    挽着父親的胳膊剛踏進樓下的自助餐廳,就看到徐知覺在朝她招手。鄭寶安見不少人等着和他聊天,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胳膊說,“去找徐家姐妹玩吧!”父女兩人當下就分開了。

    “你們來的真早啊!”鄭徵西一邊說,一邊四下打量着,宴會大廳里布置以白色爲主,水晶吊燈與燭光相互輝映,鮮花到處都是,宴會廳裏衣香鬢影,臺上有歌手樂隊助興……儘管宴會還沒開始,已經營造出輕鬆愉快的派對氛圍,比起中規中矩的圓桌中式訂婚宴,顯得既愜意又浪漫。

    徐知醒和唐大同在一起招呼客人,站在徐知覺旁邊的是一個陌生的小姑娘。

    “這是池小姐!”徐知覺給她們互相介紹,“賽琳是我表妹。”

    她們朝對方笑笑,眉眼裏釋放出來的都是善意。

    池小姐鬆了一口氣,拍拍胸口說,“我爸爸說,我們初來乍到,早一點來可以儘快熟悉環境,來晚了人人都找好了話搭子,不好擠進去。”

    徐知覺故意模仿小妹妹的口氣,“我爸爸說,自助餐形式的西式訂婚宴可以讓賓客們自由暢談,不必受限於方寸之間,輕鬆隨意。你來之前,不是知道我會介紹賽琳給你認識麼。”

    “是!是!是!”池道韞一疊聲應道,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線,乖巧可愛,“幸好有兩位姐姐陪我!”

    池道韞剛滿16歲,容貌清秀,苗條的小身板看上去有些單薄。自幼愛看書,尤其是英國文學,因此早早戴上了眼鏡,比她那個俊俏的兄長池鎮海,顯得姿質平凡,甚至有些呆氣,好在池家家風開明,又在一幫哥哥們的照撫下長大,養成了她開朗活潑的性格。已經有些英文功底,準備先在倫敦深造半年語言,再去愛丁堡大學讀英國文學。她的一個姨表兄目前就讀於愛丁堡大學,計劃明年入秋繼續攻讀醫科博士,剛好可以讓她有個過渡。

    按照西方社會的社交禮儀,池道韞還不夠年紀參加這樣的宴會。她和徐家有親戚關係,不然母親肯定不會讓她來。鄭徵西看着一屋子衣冠楚楚、盛裝而來的成年人,又瞅了瞅好像比自己小不少的小姑娘,覺得池道韞內心忐忑也情有可原。

    鄭徵西脫下紫狐皮裏子長風氅,露出一身軟糯柔順的鵝黃色真絲長禮服,她順手披上一條紫色的絲絨流蘇披肩,看上去清麗動人、鎮定自若,似沉靜中向上綻開的白玉蘭。

    一個端着托盤的侍者走到面前,問她們想喝點什麼,徐知覺要了一杯香檳,鄭徵西和池道韞不約而同的點了橘汁。

    有不少年輕男士朝她們看過來。

    池道韞指了指正在同唐大同講話的一個穿長衫馬褂的男子,對鄭徵西說,“那是我大哥池鎮海。”

    順着她指的方向大大方方瞥了一眼,鄭徵西在池鎮海扭過頭來之前收回目光,迴應道,“我瞧着你們長的挺像!”

    在倫敦很少看到同族的年輕男子穿長衫,大家似乎都在迫不及待的裝扮成新派人,想到之前聽父親說的“南江北海”,不禁又朝他掃了一眼。從外形和氣質上來說,這二位相貌堂堂、風流倜儻的年輕人似乎都配得起他們的花名。

    自幼畫畫,鄭徵西對美好的東西自然刮目相看。

    池鎮海飄過來的眼神和她的隔空相遇,鄭徵西無動於衷的轉開臉。憑心而論,無論是池陸機也好,區潘安也好,都比不上方承越。這樣想着,難免一陣不自在,她又向四下環視一圈,沒有看見方承越的影子,倒是看到他的兩個侍從和向師傅都穿着禮服混在人羣裏。

    徐知醒淺淺笑道:“你那個哥哥池鎮海,倒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

    “我那個哥哥,風評可差啦,你們可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了。”池道韞認真的警告道,神色相當戒備——生怕她們上當似的。

    鄭徵西聽了有些意外,啞然失笑,忍不住說,“有你這麼黑自家親哥哥麼?”頓時有些喜歡這個心直口快的姑娘。

    “真的,真的,不騙你們。”池道韞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我二哥他,頂會甜言蜜語哄女孩子開心,自己卻‘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對女孩子頂多三分鐘的熱度,沒長性……記得小時候我奶奶還說過,他這張嘴呀,能讓人哭着笑,也能讓人笑着哭。”明明是想說他不好,語氣又似是在誇讚,竟是一副又愛又恨的表情。

    “喲!那可真厲害!”徐知覺一聽頓時來了勁兒,“說的這麼招人愛,又這麼招人恨,那不就是典型的妖精麼——還沒遇到能壓住他的另一隻妖精罷了!”

    池道韞接口就說:“我有時候希望二哥會找一個能治得住他的,又怕他會被喫得喫喫的。”

    徐家姐妹的堂哥徐志閒從愛丁堡大學畢業後,一直在皇家醫院工作,今晚也來了,剛好站在附近,聽到3個姑娘旁若無人的喁喁細語,覺得好笑,就走到她們面前……

    另一頭,唐大同逮到方承越的侍從何曙光問,“你家少爺去哪裏啦?”

    “回少帥,五少還在樓上的沃利酒吧和張小姐談事情。”

    “早不談、晚不談,在我的訂婚宴上談什麼。”唐大同略微不悅,又怕他被張小姐絆住走不開,“走,上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才一年不見,怎麼聽說方達未轉行啦?”去年藉着老子爹下野躲到日本避風頭的一個年輕人,在唐大同離開後,對身邊幾個朋友說,“從軍界跨到商界,這個步子邁的挺野!”

    他堂兄早幾年也去了美國留學,目前活躍在上海的金融界,頗有些見識,“從軍校出來從商的商界巨賈,在美國商界一抓一大把。再說,開門經商和行軍打仗哪有什麼兩樣?面對各種突發事件、混亂的局面,還不得一樣保持冷靜,尋找對策——照我說,軍校出來的人從商,更容易成功!”

    另一位認識方家三少帥,顯然也知道些來龍去脈,一句話說在點子上,“打仗太燒錢,方督軍不貪不搶、入不敷出,他那種性子,叫他老是跟政府索要軍費,討飯似的,到頭來縮頭縮尾、處處受限。方家三雄衝在一線,總得有堅強的財力做後盾——所以呀,人家硬氣,南北內閣兩邊不靠。”

    “也是這個理!”

    “方五少可是個喫雜食的,這一年風流韻事怎麼也絕跡了呢?我們修身養性是被家裏的夫人逼着,他是什麼情況?還沒成家,倒活成了和尚。”

    “外面瞎傳的那些花邊新聞你也信,你哪隻眼睛看到他是個喫雜食的?和他鬧緋聞的女人,全是一個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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