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暖青沒有慌張，更沒有打電話叫人的意思，她不緊不慢，等着他的藥效完全發揮。
“凌紹誠，你在外面也是這樣的嗎？別人給你什麼，你就喝什麼，我都提醒過你了，萬一是毒藥怎麼辦？”
男人喉間滾動着，眸子內充斥着憤怒，凌暖青雙手撐在他的臉頰旁。
“傅城擎是怎麼死的，你很清楚吧？”
凌紹誠喘着氣，自始至終都用眼神紮在她的臉上。
凌暖青笑了出來，“別這樣看我，難道我不該這麼對你嗎？你就沒有一點的心理準備？凌紹誠，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把我按死在小三的位置上，你以爲我這輩子都要在你的操控下活命，是嗎？”
房間內除了凌暖青的說話聲，再沒了別的動靜，真好，她不需要聽凌紹誠的辯解，多聽他說一個字、一句話，她都覺得噁心！
“凌紹誠，我本該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有保護我的爸爸，疼愛我的媽媽，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凌暖青臉上交織着恨意和憤怒，嘴角的笑逐漸凝固，眼淚一串串掉落，砸在了凌紹誠的俊臉上。
他眼皮不得已閉起來，但還是有眼淚淌進去，他的眼睛內酸澀不堪，就好像那些淚水也是他流的一樣。
“現在就連我媽都死了，你看我平日裏強顏歡笑，你覺得我就該有那樣的心臟，什麼事都能自己撐過去，是嗎？”
凌暖青哭得全身顫抖，“你害死了我最親的親人，你欠我兩條命，我是不是應該問你要回去呢？”
凌紹誠的手被她拉起來，他睜開雙眼，凌暖青此時披散着頭髮，她低下身，發尖落在男人的面上。
“你一條命，賠我，遠遠不夠。”
凌紹誠胸口起伏几下，似乎預感到了什麼，他眼裏涌起黒邃的悲慼，想要搖頭，卻什麼力都使不出來。
凌暖青將他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兩條命賠我，好不好？凌紹誠，帶着你的孩子下地獄吧！”
這話完全擊潰了凌紹誠最後的冷靜和沉穩，凌暖青說要他償命的時候，他都沒有表現出這樣的絕望。
男人一雙眼睛變得猩紅，五官猙獰地擠在一起，可他再也說不了威脅的話，除了哀傷之外，這個無所不能的男人居然還知道恐懼。
他想要起身，可即便拼盡全力，都拼不過凌暖青給他下的藥。
他頸動脈因用力而噴張起來，凌紹誠的雙目死死盯着凌暖青的腹部，她要真敢那麼做，他一定要讓她嚐嚐什麼叫後果，什麼叫痛不欲生！
“你不是很厲害嗎？我上學的事，你要管，別人都在玩，我卻被你盯得像個小學生一樣。我想跟我媽媽離開，你也不讓，也要管，凌紹誠！你有什麼資格？”
“你所謂的爲我好，就是讓人指着我的脊樑骨罵，讓我媽媽喪了命，凌紹誠，這些賬都要算在你的頭上。”
凌紹誠眨了眨眼睛，可以，就算在他頭上吧。
但是不能牽累無辜，牽累他的孩子，那也是她的骨肉不是嗎？
凌暖青將手伸向旁邊的牀頭櫃，輕拉開抽屜，他方纔進去洗澡的時候她就將藥藏在這了。
“你看我看得太緊，你知道我有多難才能買到這點藥嗎？”
凌紹誠呼吸緊窒，眼睜睜看着凌暖青將藥倒進手心內，他喉嚨裏發出類似於猛獸被困的聲響，可那點聲音，也就凌暖青能聽見了。
“知道我爲什麼不讓你喫安眠藥嗎？這麼精彩的場面，你怎麼能睡着呢？我要讓你親眼看着你的孩子是怎麼流掉的！”
凌紹誠面目猙獰，眼裏氤氳起殺氣，他從來沒有這樣無助過，就好像被人硬生生押在斷頭臺上，眼看着鍘刀就要砍到他脖子上了，他偏偏一點掙扎的力氣都使不出。
他甚至想跟這個女人求饒，她知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凌紹誠嘴脣顫抖得厲害，凌暖青將手掌慢慢地送到嘴邊，她不着急，今晚有大把的時間，她太享受這種凌遲他的感覺了。
手掌碰到了嘴上，凌紹誠嘴裏再度出聲，那是垂死掙扎的反抗，她應該不會這麼狠心的，即便她恨他到了讓他死的地步，但那是他們的孩子啊……
凌暖青將藥塞進嘴裏，她沒有喝水，乾嚥了下去。
“啊……”
凌紹誠的目光恨不能在她身上扎出血窟窿來，凌暖青嘴裏苦澀，以一副悲憫的表情看着不能動彈的男人。
“等孩子掉下來後，我給你看看好不好？”
她伸手想要摸向凌紹誠的臉，他臉上的肌肉都在抖動，男人閉上眼睛的瞬間，眼淚淌了出來。
他居然也會哭啊，凌紹誠居然也有眼淚？
凌暖青重重地抽了他一巴掌，“我恨你！”
他知道，他都知道。
恨到不惜要打掉他的孩子，凌紹誠的臉上有鮮紅的指印，但他感覺不到絲毫的痛。
過了會，凌暖青嘴裏發出很細碎的呻吟聲，凌紹誠睜眼時看到了她起身，她離開他的牀邊，就靠着旁邊的牆壁坐在地上。
凌紹誠目光跟過去，只能看到凌暖青的臉，她雙手抱緊膝蓋，似乎是藥效起來了，她痛苦地前後蹬起了腿。
凌暖青很快又抱住肚子，抑制不住的呻吟聲陣陣傳進凌紹誠耳中。
他越是想使勁，渾身就越是沒力氣，凌暖青痛得臉色蒼白，大顆大顆的汗順着臉頰淌落，實在痛得不行，她就用腦袋去撞牆壁。
砰——
砰砰——
悶悶的聲響帶着凌遲的刀尖，一刀刀刮刺在凌紹誠的心頭，他毫不猶豫就喝下了她給他的紅酒，她還不如干脆用毒藥毒死他。
“啊——”
凌暖青發出絕望的痛喊聲，兩條腿劇烈的在地上蹬着。
凌紹誠目光有些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凌暖青出了一身的汗，跟水裏爬起來沒什麼兩樣。
“凌紹誠，你的孩子沒了。”
男人眼睛再度模糊開，他想到了手機裏下載的那些育兒知識，還有他定好的那張小牀應該就要送去金尊府了，還有還有……
他起了好多個名字呢，男孩女孩都有，凌紹誠狠狠地閉了閉眼睛，沒了，他的孩子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