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唯諾諾地攔在逐月前頭的,則是一個年過半百的婦人,滿面的惶恐,腳底下卻沒有半點要讓開的意思。

    只輕顫着語氣,卻又十分流利地道:“皇上,請您別爲難老奴。”

    “老奴這也是爲了公主殿下好,她體質早產虛弱,胎裏不足,您是知道的,尤其昨晚上還受過了驚,太醫囑咐了,需要絕對的靜養,一定不能被人所打擾。”

    “就連朕,也不可以?”

    “回稟皇上,您是真龍天子,身上龍氣太重,公主殿下一個小小的嬰孩,又怎麼能承受的了?

    況且您也不必太過擔憂,還有奴才們在呢,太醫也已經行過針了,不出三四日的功夫,公主殿下的情況定然就會有所好轉。”

    “……”

    原來是見不到自己的孩子,在這裏拿宮人們撒氣呢。

    還道是怎麼了。

    隨意聽了幾耳朵,趙婉兮便失去了興致,轉而對那些個異域侍衛上了心,思緒一動,有了另外的打算。

    在這個念頭的驅使下,送完東西出來,她便當機立斷地朝朝陽殿走。

    有些事情,在逐月本人身上,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答案,若是迂迴轉折,指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至於挑撥離間這回事兒,火候早就到了,過猶不及。

    相較於未央宮,朝陽殿這邊雖說戒備沒有那麼森嚴,但非同尋常的氣氛也是一覽無遺。

    趙婉兮頂着一張陌生安全的臉,努力做出卑躬屈膝的樣子混進去轉了一圈,果然遇到了好幾撥跟長菁宮那幾個侍衛長相差不多,形跡可疑的陌生面孔。

    那些人十分警惕,由逐月身邊那個白麪太監打頭,似乎是在暗中安排着什麼事情。

    並沒有多少猶豫,趙婉兮目標明確,便是逐月的書房。

    這地兒,曾是冷君遨的專屬,她也沒少來,經過了這麼些個時日,裏頭屬於冷君遨的味道,早就淡到幾乎讓人察覺不出來了。

    不過莫約是爲了顯得不那麼扎眼,裏頭的陳設倒是沒有做多大的改變。

    趙婉兮甚至還發現了幾本冷君遨親筆撰寫的摺子,應該是逐月用來臨摹的。

    沒在書架上發現什麼可疑的東西,趙婉兮只能朝着書桌而去,一眼就看見,案頭上正放着一封拆了一半的信箋。

    想來逐月應該是自信過了頭,竟也沒有收拾,就那麼隨意放置,趙婉兮沒客氣,警惕四望,直接拿過來看。

    拿起信箋之前,還特意掃了眼信封,果不其然封口是用過火漆的,想來要緊。

    不僅如此,還有那信封上頭的字跡,總看着十分眼熟。

    爲了確定心中的疑惑,她快速展開了信紙,結果卻……懵了。

    一張白紙,上頭竟什麼內容都沒有?

    “這怎麼可能?!”

    如此一封信,想來也是要緊的,上面怎麼會沒有東西?

    如果看不到,那就只有可能是……微微抿了下脣角,趙婉兮很快淡定了下來。

    隨即擡手,用指腹輕輕地在紙張上摩挲着。很快,隨着一點不怎麼明顯的感觸入手,趙婉兮瞬間眉開眼笑。

    “果然如此。”

    用特殊汁液寫成字,然後用藥水使其顯現的花招,其實並沒有多隱祕,但是不得不說,這倒也是十分保險的方法。

    難怪逐月有底氣隨便亂放。

    將信件拿在手上,趙婉兮視線四移,企圖能找到能使這份信顯形的藥水,結果目光才落到博古架上,便聽到有說話聲從由遠及近從外面傳了進來。

    隨着開門的動靜,她沒敢遲疑,當機立斷地將信件塞進了自己的袖中。

    又尋了兩本書擱在案頭上,遮住原來放着信件的地方,才趕緊擡腳往殿門口方向走。

    還沒走多遠,殿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了,這廂方纔心驚膽戰,耳邊就響起了一道尖細的嗓音。

    “你是什麼人?什麼時候進來的?進來想做什麼?!”

    一連三句質問,句句尖銳。不僅如此,就連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是異常的犀利。

    見着來人不是逐月本人,趙婉兮反倒是淡定了,一點都沒有被對方虛張聲勢的嚴厲給嚇到,心神極穩,半點破綻都沒有露。

    微微屈膝,至少將明面上的恭敬給做足了,方纔睜着眼睛說瞎話。

    “回公公的話,奴婢是伺候在長菁宮的。奉皇上之命,前來朝陽殿拿樣東西,說是要賜給公主殿下壓驚用。”

    說着,雙手將適才順手從案頭上拿到的一枚精緻的祥獸脂玉擺件一亮,眼神無比無辜真誠。

    “過來的時候殿外沒人,皇上那邊又着急要,所以奴婢纔不得不大着膽子直接進來了。”

    說完,爲了增加自己話語的可信度,趙婉兮又故作神祕道:“公主殿下的狀況,着實不好呢。

    本就嬌弱,昨兒晚上又受了驚,乃至於今日,竟連皇上都不能得見她的面兒探望一二,心中可是着急的很。”

    逐月不能見到自己女兒的事情,這白麪太監或許未必知道的清楚,但是昨晚上孩子受驚,他顯然明瞭。

    虧得趙婉兮之前聽到了那番話,這會兒才能用來胡謅,即便是並不清楚好好的孩子怎麼就能受了驚,可看到聽完她的話,白麪太監的面色有所緩和,便知自己押對了寶。

    也沒給對方太多細究的時間,言語之間,隱隱露出幾分焦急來。

    “公公,可是有何不妥?皇上擔憂公主殿下的鳳體,特意吩咐奴婢速去速回,這要是回去的晚了,只怕……”

    到底還是好歹對逐月有所忌憚,聽着趙婉兮隱藏極爲巧妙的威脅,那白麪太監略一沉思,終歸還是點了下頭。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罷。”

    “好嘞。”

    既然對方鬆口,便斷斷沒有遲疑的可能性,這地兒,多待一秒鐘都是危險。

    就像是趙婉兮自己說的那樣,得了允許,順勢再行了個禮,她便匆匆往外頭走。

    速度之快,看的那白麪太監忍不住皺眉。

    好在,不論對方是懷疑還是不滿,都再沒有開口,趙婉兮懷着一顆提心吊膽的心,順利出了朝陽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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