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朱厚熜南巡歸來,先是深夜道路兩旁有人喊冤,驚擾了聖駕,卻遍尋不到錦衣衛掌衛事陳寅,致使沒有抓到人,惹惱了朱厚熜。
後來衛輝行宮失火,朱厚熜險些命喪於此,又是陸炳不顧個人安危,衝入火海,將他救了出來。
是以,是個明白人都能看出來,陳寅離讓位不遠了。
作爲同樣是興王府的潛邸老臣,陳寅雖然年長,但是身份遠遠比不上陸炳,作爲當今皇上乳母的親生兒子,陸炳可謂是與朱厚熜喝着同一奶水長大的。
再加上,兩人年紀相仿,打小一起長大,不是兄弟,卻也勝似兄弟。
所以,陳寅早已看透,想明白之後,便也放下了戒心,對陸炳不再提防,這位置,早晚都是他的。
只是如今,皇上還沒下旨讓他去職,陳寅也只能處處透着小心,生怕陰溝裏翻船,這些年,他見過的這種事不在少數,比如方獻夫。
“謝都督。”陸炳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見過大人。”袁天章、張錡二人與陸炳見禮,對這位錦衣衛中冉冉升起,明顯就是陳寅的接班人,越發敬畏。
陸炳笑道:“有些日子沒見,什麼時候,咱們兄弟一起喝酒。”
陳寅卻開口道:“行了,你們先下去吧。”
袁天章、張錡便躬身退了出去。
“文孚,今日來我這,可是有事?”陳寅問道,平日裏,可不見陸炳這麼主動的來尋他。
“都督,倒是有件事和您商議。”陸炳道。
陳寅疑惑看了他一眼:“何事?”
陸炳鄭重道:“近日來,城中多有廟會,衆多百姓匯聚在一起,我聽聞,其中多有少女失蹤。我想,此事,是不是需要派些人手調查一下?”
陳寅疑惑地看了陸炳一眼,什麼時候陸炳竟對這種事上心了,笑道:“文孚啊,此事乃是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的事情,我錦衣衛做這件事,怕是不妥吧。”
陸炳道:“都督,自從您執掌錦衣衛之後,我等在民間的名聲,有所轉變。雖然這人口丟失一事乃是順天府管轄,但我錦衣衛亦有巡查緝捕之權,況且京城中出了這等害民之事,我錦衣衛豈能袖手旁觀。”
陳寅一想也是,既然他不願意在南鎮撫司安穩過日子,想要做這等苦差事,便也由他,出言道:“既然你有意,那就交給你負責這件事。”
陸炳笑道:“謝都督,不過,我手下現在都是些不堪聽用的人,能不能將鄭壁那小子,供我驅使,用起來也是順手。”
陳寅此時也就明白他的意思了,揮手道:“那就將鄭壁調撥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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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炳大喜,再次拜謝,便退了出去。
陳寅獨自坐在廳堂之上,沉思片刻,突然站起身,轉頭看着身後那繡着虎嘯山林的屏風,聯想到如今自己的境況,頗有些黯然神傷。
自從執掌錦衣衛大權之後,他非但沒有像前朝的江彬那樣囂張跋扈過,亦沒有像永樂時期的紀綱一樣,一手遮天。
恰恰相反,他是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如同一個透明人一般,不敢亂權,更不敢專權,只因當今皇上在登基之後,文武百官不僅反對皇帝認爹,更是恐懼武宗皇帝朱厚照時期,不受約束的東廠和錦衣衛。
而朱厚熜這位皇帝,由封王繼承大統,本就根基不深,亦是知曉不能亂用東廠和錦衣衛,引起天下的激憤,尤其是讀書人的激憤。
只是如今,“大禮議”已定,加上這些年,朱厚熜胡亂封賞,錦衣衛之中,充斥着大量塞進來的勳戚子弟,雖然只是掛職,領着俸祿不幹活,但偶爾還惹是生非,引得彈劾的奏本呈在朱厚熜的御案上,可這些卻全都是他陳寅的過失。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陳寅嘆了口氣,突然間竟是笑了,自語道:“這本不就是一件好事麼。”
待想明白了之後,陳寅叫道:“張錡。”
張錡一直在門外候着,他本就是陳寅的心腹之人,這些年一直追隨左右。
待進了正堂,見陳寅與往日裏大不相同,竟是沒有怒氣衝衝,而是和顏悅色道:“將鄭壁調還給陸炳。”
張錡有些愕然,雖然想不通,但也不敢問,只是恭敬道:“是。”
陳寅看着跟隨自己多年的左右手,笑道:“張錡,沒事的時候,多與陸炳走動走動,這個位子,早晚是他的。”
張錡道:“屬下遵命。”
陳寅揮了揮手,張錡又退了出去,便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回味過往。
錦衣衛大都督陳寅將原是掌管南鎮撫司諸事陸炳的小跟班鄭壁調了回去,有心人便已知曉這其中的意義。
卻說鄭壁接到調令後,心中格外高興,連忙帶着珍藏已久的兩罈子好酒,趕到陸炳的府上。
待見了陸炳之後,鄭壁笑道:“大人,卑職前來聽命。”
陸炳眼睛看着酒罈子,鄭壁馬上開了一罈,爲他倒上。
“好酒,你小子又從哪弄來的?”陸炳聞了一下,便勾起了饞蟲,嚐了一口,入口濃烈,竟是難得一見的烈酒。
鄭壁笑道:“前段時間,不是跑了一趟宣府,從那邊的衛所弄來的,一直等着機會,獻與大人。”
“少他孃的胡扯,坐下說話。”陸炳笑罵道。
“大人,這次調卑職回來,可是有什麼任務?”鄭壁坐下後,也爲自己倒上酒水,喝了一口。
“北鎮的底細,都摸清楚了?”陸炳問道。
鄭壁放下碗,道:“大人,北鎮的底細,屬下摸得一清二楚,等您接掌了衛事,定會輕鬆接管。”
“還得皇上開口,此事還不能急。”陸炳吃了一個雞腿,將骨頭扔到一旁的火盆中。
陸炳又道:“叫你小子回來,倒是有件事要你去辦。”
“大人吩咐,卑職定會粉身碎骨,辦好事情。”鄭壁拍着胸脯保證。
“最近,京畿附近,多有走失的少女,更有苦主告到了順天府,但是那些飯桶卻連個人影都查不到。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陸炳鄭重道。
鄭壁聽完,苦着臉道:“大人,這查案的事情,哪是我擅長的?您要說是衝鋒陷陣,我鄭壁眉頭都不皺一下,這查案子,倒是真難爲卑職了。”
“你這憊懶貨,這麼些年,還是沒有一絲長進,先去那些三教九流匯聚的地方多打探打探,如果實在沒有收穫,那就去那些勾欄瓦舍,賭檔酒館,再探查一番。”陸炳指點他。
“把咱們的人手都散下去,我就不信,這北京城,還能有咱們找不到的人。”陸炳又喝了一碗烈酒,眉間冒汗。
鄭壁領命道:“大人放心,不出三日,卑職就能將事情查的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