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着幾日的陰鬱天氣終於開始放開來,陽光一層層把雲層剝開,擠着身子在雲層裏探出腦袋來,處暑已到,秋高氣爽,人開漁節,放河燈。

    白晚和遲西城已經坐上了車,向着遠山遠水的雁清而去。這次車上的人有些特別,不再是孟津和張只,開車的人是高柏瞻,坐在側駕駛的人是林灣書,也許他們兩個都沒有想到有一天他們能如此坐在一起,沒有情愛之事便相安無事。

    雁清在祖國的南邊,靠山靠水,山水養人,出的都是些溫婉的人兒。

    一路上車上都很安靜,遲西城看着窗外的風景,看着霧氣在山路上凝聚起來再化成水珠,再扭頭看着白晚睡過去無意識的上下點着腦袋,順手就把她的腦袋掰過來靠在自己肩上。

    雁清的秋意比林城來得要早一些,他們剛到雁清就被秋雨澆了一潑,而後又放晴了一下午,到了晚上天就變成一盆冷水。

    趙念笑的葬禮來的人很多,大多都是生前跟她沒什麼關係的,他們來自五湖四海、四面八方,都不是來給她送行的,而是爲了求一個所謂的公道。

    嗩吶聲響了一夜,都是吵吵鬧鬧的聲音,人死了都得不到一個安寧。

    白晚他們住的地方離趙念笑家還有幾步路的距離,他們等到人少了才被林灣書帶去。

    林灣書也是雁清人,對這一塊熟。

    高柏瞻比林灣書要上心,下午點就捱了過去,忙上忙下的幫了一整天,趙家人都沉寂在駛去女兒的悲痛之中,來來往往那麼多人多有照顧不周。

    遲西城跟白晚已經洗漱好正要跟着去拜訪拜訪,順便見一見那個打電話讓他們來的黎易。

    在白晚從林灣書那裏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白晚他們就沒再去黎易那裏聽什麼關於白夜的消息,都是假的,還能被說成真的不成?

    不過黎易倒是沒有放棄,之後一直打來這個電話。

    她說:白晚,我在雁清,我來給念笑送行,你們確定不來看看嗎?死了的人你們怕什麼?中元節怕鬼嗎?

    白晚彼時正在洗漱,開了擴音手機就放在陽臺上,黎易陰冷的聲音混着林城的冷風一起從窗戶鑽進來鑽進白晚的衣領直戳她的心房。

    盥洗臺的水聲長久沒有落下,遲西城搭着外套從沙發上探出身子來,一眼就看見站在晨光裏的白晚正愣神,洗手檯的水裝得波光盈盈都要滿出來了。

    “白晚?”遲西城試着喊了一聲,沒應。

    “白晚?”這次聲音大了一點,遲西城也開始挪動身子,趿拉着鞋子就走了過去,靠在洗手間的門上再次喊了聲。

    “啊?”白晚回過神:“怎麼了?”

    遲西城眉眼落在盥洗臺上的手機上,說:“你剛纔不是接電話嗎?”

    “啊,是,怎麼了?”

    遲西城無奈的笑了一下,嘆了口氣:“怎麼,黎易還是打電話來了?這次又說什麼了?”

    “啊?”白晚擡起眸子在遲西城面前眨巴了兩下,慢慢回神,說:“沒,沒有。”

    其實剛纔黎易說的話遲西城差不多聽了個大概,本來是沒什麼的事,只是白晚的反應給人感覺太奇怪了些,一句話就能讓她出神,所以遲西城才連着問了幾句。

    “你想去嗎?”

    “去哪?”

    遲西城抿着笑:“雁清。”

    白晚沒給遲西城具體的回答,不過他們還是上了路,因爲之後又有了不速之客的電話打了過來,是念柏。

    “喲,念大隊長?”遲西城夾着電話,開口就是玩世不恭:“最近是沒出什麼事吧?不會是北方的風太大把你電話吹我這裏來了?怎麼了,是我好幾天沒去上班想我了?”

    不知道念柏說了什麼,遲西城這次沉默了,看見瞅着鍋里正在沸騰的水,抓了把面放進去,拿着筷子慢慢的撈着。

    直到面煮好撈了出來,又重新架鍋煎了兩個雞蛋,遲西城看了眼還沒掛上的電話,笑了:“念隊開頭,怎麼能不去,是吧,怎麼着也是個慰問呢。”說完就掛了電話把煮好的東西端出去,白晚正像一隻貓扒拉在廚房門口看着他。

    “過來,喫飯了。”

    白晚已經收拾好了,整個人都是整裝待發的樣子。

    “想好了要去?”

    白晚點了點頭,跟着坐了下來,開始慢慢的吃麪條,麪條很細,白晚夾了好幾次都夾不住,遲西城實在看不下去她如此糟蹋自己煮的東西,直接拿過筷子就給她捲了一筷子麪條。

    “剛剛林灣書也打電話給我了。”白晚瞅了好幾眼那一筷子的麪條,說完話才含糊着吃了進去,一筷子捲了太多,白晚的腮幫子鼓了起來。

    “所以你就要去?”

    “唔唔……”白晚嘴裏塞着麪條說不出話來,只得唔唔應了兩聲。

    遲西城看着白晚失笑,“你幹啥呢?”白晚投過不解的眼神。“你一口喫不下不知道分開喫?”

    白晚好不容易把嘴裏的麪條吞下,說:“是你捲了那麼多。”

    遲西城:“……”點頭,是是是,是我捲了那麼多,無奈的又笑了笑,他自己倒是三兩口喫完了麪條,白晚還在一個勁的裹着往嘴裏塞。

    遲西城看着白晚的腦袋,頭頂上的頭髮今天格外的蓬鬆,摸上去手感肯定很好。

    遲西城到底是忍住了,手指頭捻了幾下,“要去就去,正好還有公務要辦。”

    白晚再次鼓着腮幫子看過來。

    “你喫吧你。”

    白晚想要迅速得到話說,加快了自己的速度,沒多一會就喫完了碗裏的麪條,抽出紙巾來擦嘴:“你不是不用出外勤的嗎?怎麼還對外有任務呢?”

    白晚現在對出任務這種事比較敏感,白夜對她向來是只說一句不交代細節的,所以出了事也不知道到底是幹什麼去了。

    “林灣書你認識的,剛好是局長拐了幾個彎的親戚。”

    白晚:“……?”現在的人都那麼喜歡認親戚的嗎?

    “林局長?”

    “嗯。”就是那個毛狗精。

    這裏面的關係又錯綜複雜了幾分。

    “林局說,林灣書要去雁清,叫我們也去,代表着警局送去慰問。”這種事,我得帶上祁雨石纔行。

    遲西城沒把後面一句說出來,倒是默默發了信息叫祁雨石先一步去雁清,他們隨後就去。

    於是在林城的天好不容易放晴的一天,他們到了秋意濃生的雁清。

    雁清是個好地方,處在江浙丘陵地區沿海的小平原,往北是雁蕩山,往南靠着雁清江。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