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朝歌城,在月光的照耀下有一種不可侵犯的、雄偉壯闊的美。白日裏熱鬧繁華的街道上此時已是寂靜幽深,沒有了燈火通明,寬敞的道路唯有月色作爲簡單的照明。

    姜子牙獨身一人行走在這靜謐無聲的街道上,皎潔的銀色光暈將他的身影拖得很長很長。

    他從帝辛的寢宮出來之後,就一路順着這條西行的街道快速走着,這條街道是整個朝歌城內最大的街道,也是出朝歌的必經之路。

    這一路上姜子牙想了很多,他想到了在崑崙神山時師傅玉清對他說得那切莫動.情的告誡,想到了下上之後要輔助西岐的勢在必得,也想到了在叢林裏時與那隻狐妖的初見......

    這些畫面一幕幕充斥進他的腦海裏,攪的他心緒無法徹底安寧。他很想擯棄掉這些雜念,然而身上這件衣衫裏所散發出來的香息卻隨着夜晚的風一股一股的涌進他的鼻尖,讓他始終無法不去想着那個狡猾的狐妖。

    而一想到那隻狐妖,他的腦海裏又不可避免的浮現出了在帝辛寢宮的瓦礫上最後看到的那一幕。

    姜子牙擡頭看了一眼月色,這個時間帝辛和那狐妖恐怕正那寢殿中的翻.雲覆.雨。

    不過這些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姜子牙抿着脣,加快了趕路的速度。

    等出了這朝歌,他便去換上一身與那隻狐妖全然無關的衣衫,他們不是一路人,也不該有任何關聯。

    最後看了一眼皇城的方向,姜子牙收回視線後,漆黑的眼眸裏浮現着的是堅定的執着。

    此次一別,他日若是與那隻狐妖再次相見,他們便是水火不容的敵人。

    長夜漫漫,姜子牙的身影最終消失在了朝歌。

    而另一邊。

    在付臻紅那開着黑色妖花的夢境中,四周明明沒有風,然而這些嬌豔的花蕊卻隨着枝幹的擺動而搖曳出了顫巍巍的蠱惑和風情。

    地上這一紅一黑的雙蛇親密的纏.繞着彼此,它們的頭部相繞,尾部相交,像是一對在那特殊時期裏難分難捨的恩愛伴侶,正肆意又瘋狂的動着軀幹與尾部的分界處,享受着對方所帶來的親近磨蹭。

    紅蛇瞳孔裏的紅光變得越來越豔,黑蛇瞳孔裏的暗色則越來越深,紅與黑之間的攀纏、扭曲、聳.動和伸縮,帶出了最原生態的色與豔。

    付臻紅的手軟軟地搭在了鴻鈞的肩膀兩側,黑花的香氣涌入進他的鼻息裏,而隨着這股暗香一起縈繞進來的還有鴻鈞身上的味道。

    那種淡淡的像是蓮花一樣的香息。

    哪怕這味道並不濃郁,卻有着一種讓人陶醉其中的魔力。

    付臻紅半張着雙脣,微微擡着精緻的下頷看着鴻鈞,即便是正在做着與自身的大道全然相反的事情,面色上,鴻鈞的表情依舊是從容的。

    若不是他的額頭上還泛着一層薄薄的汗液,那厚度適中的雙脣也因爲親吻而變得有些紅和腫,恐怕一點也不會讓人覺得對方是在與人親近。

    這位至高神的神情始終是淡然的。

    除去那眼神中一閃而過的幽暗深邃,他的臉上甚至帶着一種剋制的矜持。但與面色相反的,是他的動作。

    作爲天道之主,毫不誇張的說,他算是這個世界裏最爲強大的存在。他有着不可攀越的身份,有着無可比擬的道法之力,還有着無窮無盡的壽命,和彷彿永遠也不知道疲倦的絕對體力......

    他的胸膛結實寬厚,他的呼吸低沉熱躁。

    他修長有力的臂膀支撐着付臻紅,他的掌心是熾熱的,貼着付臻紅皮膚的時候彷彿要將付臻紅整個人灼燒一般。

    付臻紅的眼睛半眯了起來,眼尾處那凝成的生理性眼淚變成了瑩潤的水珠滑落到緋紅的臉頰,如同海棠的花瓣被潤上了清晨的第一滴朝露。

    他本就生得容貌絕麗,此刻更是豔色盡顯。

    如墨一般的黑色秀髮略顯凌亂的散落在他的身上,有幾縷因爲香汗而黏在了那雪白圓潤的肩頭。

    真正的美在於骨,真正的魅也是從骨髓裏散發出來的。汗水讓他的皮膚變得光澤和綢滑,他就像是那一條紅蛇,隨着黑蛇充滿力量和節奏感的動作而擺動出了妖嬈萬千的風華。

    道說,緣由心生,愛由心生,動由心生。

    因爲緣而相遇,因爲愛而相親,因爲相親而糾.纏,天下之道,順之則自然。

    鴻鈞的手撫上了付臻紅那一滴滑落在臉頰處的小小淚滴,這晶瑩透亮的淚滴在鴻鈞熾熱的指腹處很快散開,最終一半消散在空氣中,一半滲透進了他的皮膚裏。

    似乎不滿意鴻鈞在這個時候的輕微分神,哪怕鴻鈞的動作並未因此有任何的減緩,但付臻紅依舊懲罰性的用手捏了捏鴻鈞的喉結,甚至還故意收緊了一瞬,好讓這位天道之主能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

    鴻鈞的眼睛不禁半闔了起來,他的臉上也終於染上了一層熱度,這份動了情的熱度是由他自身體內的溫度升騰而來的,也是由那包裹着他的那份親密裏刺.激而來的。

    風花雪月,山水春情。

    鴻鈞自己竟也有些分不清這滔天般的快意究竟是來源於他封印着的心魔,還是來源於他自身。

    或者並不能如此區分。

    因爲心魔本就是屬於他自身的一部分。

    即便在漫長的年歲裏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識,卻也始終是他的心魔,是他鴻鈞。

    從他七千年將心魔找回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絕對公正的天道之主,他有了私心,有了私慾。

    心中的果種下了。

    被深深埋在了一層冰冷灰黑的地殼裏,從表面上來看,它是平靜的,沉冷和平緩,密不透風。

    然而情感的火焰越是壓抑,就越是熾熱。

    當某一天這無瀾的平面突然裂開了一個縫,那麼滾燙的岩漿就會從高山上噴涌而出,震動的轟轟烈烈。

    付臻紅的身體就像是一隻精緻的小船在廣袤浩瀚的海面上飄動,狂風暴雨之下,他被那波濤洶涌的海水弄得顛簸,弄得上下起伏。

    而周圍那一朵朵黑色的妖花就像是船隻下被浪花翻涌出來的水草,至於那一紅一黑的雙蛇,就是在水中盤旋的龍。

    付臻紅爲了不讓自己被深邃龐大的海水徹底吞滅,他只能用力用手指抓住一個支撐,於是他的指甲便深陷在鴻鈞那溼熱的皮膚裏,粉嫩的指甲殼與鴻鈞白皙的肌膚應襯到一起的時候,就彷彿桃花的枝丫上覆上了一層白白的雪。

    這夢境裏,沒有白天和黑夜的更替。

    也沒有陽光和繁星。

    整個夢境都是以朦朧的白色作爲背景,這比起其他人夢境中的鳥語花香,相較寡淡了,但也正因爲這幅不染污垢的純白色,才讓裏面的花,裏面的蛇,裏面的人,成了與衆不同的點綴。

    付臻紅在這個世界的身份是狐妖,無論是體力還是身體的柔韌性自然都不是凡人所能比擬的,而鴻鈞,作爲一個至高無上的存在,幾乎在每一個領域裏都是最強,身體的各個機能也代表着這個世界的最強者的極致。

    一個妖,一個神。

    都不屬於人類。

    而既然不屬於人類,也就沒有人類的疲倦。

    夢境裏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付臻紅的眼裏全是鴻鈞的模樣,那明明一副淡然的神色卻狠力弄他的模樣簡直該死的性感。付臻紅最終還是褻.瀆了這天道,褻.瀆了這個世界最強大的神。

    但鴻鈞身上有着一種非常奇異的矛盾,就彷彿即便他身處於一片淤泥裏,也能從容不迫的一手挽着花,一手擦拭着腳邊的泥濘。

    彷彿光與暗的一面他都有,他始終保持着光影之間的平衡,於是這俊美的面容上便被折射成了兩面,一面正,一面邪。

    這種矛盾的氣質融合在他的身上,成了一種別具一格的吸引力,而這種吸引力,在此刻,被放大到了最大化,給予了付臻紅雙重的滿足。

    同樣,相對的。

    鴻鈞也在付臻紅這因他而起的春.色裏亂了萬年的平和與沉靜,躁熱了心。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因爲這夢境裏沒有晝夜的更替,也就沒有天數累加的說法。而實際上,付臻紅這並非普通的夢境裏,因爲鴻鈞心魔的故意設計,也因爲付臻紅自己的刻意放任,便使得時間與外界的現實時間有了微妙的差異。

    夢裏的十天,則對應的是外界的五天。

    所以等付臻紅從夢境中緩緩醒來的時候,距離他被帝辛喊來寢宮的那天晚上已經過了五天。

    五天的時間,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

    畢竟上百個小時的時間足以發生許多的變故。

    “主子,你終於醒了!”翠鳶驚喜的聲音在付臻紅耳邊響起。

    付臻紅側過頭看向了站在牀邊的翠鳶,目光在她含着笑意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後,坐起身懶洋洋地掃了一眼四周。

    這環境並不是他說熟悉的,顯然不是他來朝歌的皇城之後帝辛派人給他安頓的房間,也並不是他睡着的時候所待的帝辛寢宮的房間。

    “主子?”付臻紅靠在牀頭,用低低的聲音輕輕地重複了一下這個稱呼。

    “主子不喜歡這個稱呼嗎?”翠鳶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付臻紅的臉色,視線在付臻紅的身上頓了幾秒後,又紅着臉飛快的移開了。

    翠鳶垂着頭,虔誠恭敬語氣裏夾雜着一絲無法掩蓋的緊張和羞澀:“大王說目前這個局勢,稱呼您爲主子會更恰當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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