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在她輾轉反側了一夜之後，槐香終於找了過來。
匆匆趕去偏殿，凌華正和鳶墨姐姐煮着茶，那情景倒是和以往一模一樣，只不過那是的少年已然長大。
凌月端起一副正經地模樣，進屋道：“鳶墨姐姐。”
鳶墨心情很好，笑着看她一眼，也不多言其他，柔聲吩咐道：“去了塗山一切小心，要聽帝君的話，知道嗎？”
偷偷瞄着他素白的衣袍，凌月小臉一紅：“知道了。”
鳶墨一反常態地沒有逗她，道：“我給你收拾了些東西，帶着吧。”
一旁槐香上前，遞來一個包裹。
凌月也不客氣，接過抱進懷裏：“多謝姐姐。”
凌華起身，道：“如此，便告辭了。”
鳶墨坐着也不動，笑道：“帝君請，我便不送了。”
凌華微一頷首，領着凌月離開。
待兩人消失後，鳶墨面上的笑容淺了許多，拿起手邊的幾張紙開始翻看，面上神色變得陰晴不定。
絡長老與木長老前後進來，看着她的神色面面相覷。
絡長老道：“娘娘？”
鳶墨回神，擡眼看了看，先是問木長老：“木叔叔，蜀山那小子如何？”
木長老道：“是個實誠孩子，不過還需看着，誰知道人心到底怎樣。”
絡長老道：“怎麼老夫看你挺喜歡那孩子的。”
木長老瞪他一眼：“胡說八道！老夫怎麼可能喜歡蜀山人。”
絡長老忍着笑，還板着臉道：“管你喜不喜歡，反正你給我把那小子看好了，別讓他來找我的煙兒。”
木長老眼睛瞪的更圓了：“我看是你該把你家小魔頭看好了，別一天到處跑給別人添亂！”
鳶墨淡定地打斷兩人：“好了，你們看看這個吧。”
兩人看罷，木長老臉色愈發難看，絡長老道：“這是……”
鳶墨：“帝君送來的。”
絡長老：“沒想到南黎巫族居然還能再現。”
木長老：“既然知道朱紫就在南黎，娘娘可有打算？”
鳶墨屈指，指尖在椅邊隨意敲擊着，像是思考了什麼後才道：“巫族蟄伏這麼年，如今突然現世，想必其後一定有別的陰謀。再者，以姐姐說的當年的事來看，只怕
朱紫與巫族之間，早在當年就有聯繫了。”
以朱紫的力量，根本做不到在天狐和戰神之間挑撥，更不說“狐心蠱”一事。想來朱紫能如此快速地恢復，甚至以八尾修爲出現，也跟巫族脫不了干係。
這般看來，巫族定是有着一些匪夷所思的力量。
絡長老也沉思了一會兒，緩緩道：“朱紫隱忍了這麼多年，如今出現也就是根本不怕我們去找她，想必這南黎的地界不簡單。”
“巫族……南黎……”鳶墨冷笑一聲，“我倒是想看看他們到底圖青丘什麼。絡叔叔，目前巫族在暗，不必與他們正面衝突，安排人手、盯緊就是。”
絡長老沉聲應下，又談了一會兒方纔與木長老一起離去。
槐香送上新茶，看了看那幾頁紙，道：“娘娘，萬蛇嶺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鳶墨笑道：“蛇君真是好買賣，他必定知道朱紫與巫族有關，然而卻刻意隱瞞。”
槐香道：“既然蛇君如此沒有誠意，娘娘何必要將這些東西給他。”
“你以爲這些東西我不給他，他就拿不到嗎？”鳶墨道，“罷了，這些東西換朱紫的事已經足夠了，至於他爲何隱瞞巫族的事，並不重要。”
“是……”槐香道，“我這就安排人送去萬蛇嶺。”
鳶墨一挑眉：“慢着，送給蛇君的東西一定得仔細了，你再去檢查幾天，確保好了再送去吧。”不去想他隱瞞巫族的理由，但不代表就這麼算了，小小拖上幾日，理應不會給他帶來麻煩的。
在鳶墨滿意的笑容中，槐香應聲退下。
青丘外，兮兮踢踏着四隻蹄子，歡快地在前面開路，赤影在它的小腦袋上盤踞着，不時地被林間一些動靜吸引過去。
凌月回眼看了看青丘，對着身側的人道：“仙界的事好了麼？”
凌華看着她，道：“不是什麼大事。”
凌月頷首：“龍族要來嗎？沒想到龍族還存在。”不論是人間還是妖族，都有着關於龍的傳說，但找不出一個親眼看過的人。
對於龍，在妖族中也是同樣的神祕。
“龍族的始祖與正神早已沒了蹤跡，在遇到霸下之前，仙界也一度認爲始龍七子也不在此界當中。”凌華慢聲道，“但龍族後人一直都在，三界分明後，大部分的龍族人生活在崑崙山脈，尋常不會出山，偶爾會與仙界有所聯繫，如有必要，龍族也會與仙界聯姻，曾經有幾任天后都是出自龍族。”
凌華顯然也想到了，默了片刻才道：“塗山老祖向來深居淺出，族中事務一向是族長打理，想來除了他、無人會知道戰神所在何處。”
凌月眉頭蹙起：“可我已經答應九姑了……”答應的時候沒過腦子，現在發現任務艱鉅的時候已經晚了。但於情於理，她都希望能找到戰神。
凌華微微笑着，道：“想做就去做，哪怕把塗山翻過來，也有我在。”
凌月噗呲一聲樂了，伸手牽住了他：“好，那我就去把塗山攪個天翻地覆。”
“在那之前，”凌華回握着她的小手，“我們就在路上好好遊玩一番，人世間這百般繁華，我想與你一起看看。”
凌月心口小鹿亂撞，眉眼間滿是甜意：“嗯！”終於可以和他單獨相……
“啊呀！”
肩膀上一沉，翡色的大眼珠子湊了過來：“小姐姐你看，蝴蝶哦！”
兩隻小蹄子間，一隻白色的蝴蝶正撲閃着翅膀。
凌月感受着後背上小尾巴的拍打，興致缺缺道：“嗯……很漂亮，兮兮真棒。”所以說……並不算是獨處……
兮兮得意地嗯了嗯，蹄子鬆開任由蝴蝶飛走，立刻又跳了下去往前面跑去。
被它這麼一搗亂，什麼邪念都沒有了，凌月老老實實地跟着他一路往塗山方向前行。
絡家後院，絡煙正百無聊賴地坐在牀上，手上纏繞着一條青蛇。
青蛇對着她吐着蛇信，她伸手在它的腦袋上點了點：“小月兒……去塗山了……”
除了蛇信的抖動，再無人應她。
絡煙淡淡笑了：“如果那一日我沒有偷偷跟着小月兒，沒有在禁區附近把她跟丟，是不是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青蛇眼裏滿是懵懂，盤在手上一動不動。
總覺得沒有小月兒身邊那條紅蛇機靈。絡煙不自覺地想着，心裏莫名感覺一陣不舒坦。
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絡煙回神，將青蛇藏在被褥裏，道：“進來。”
侍女推門而進，手裏端着果盤：“小小姐，長老吩咐給您的果子。”
絡煙走上前戳戳果子，興致缺缺道：“喫果子哪有摘果子好玩，老祖宗什麼時候當我出去啊，哪怕是在村裏走走也好啊。”
侍女笑道：“小小姐再安心待幾天，說不定長老很快就讓您出去了。”
“哎……”絡煙長嘆一聲，眼珠一轉，道：“好姐姐，這幾天有什麼好玩的事嗎？”
“這……”侍女微微蹙起了眉。
絡煙更無力了，趴在桌子上又是一聲長嘆。
侍女一見，慌忙道：“啊，聽說槐香姐姐給萬蛇嶺準備的東西都備好了，好像會安排洛文大人護送呢。小小姐，不如風洛文大人回來後，給您講講萬蛇嶺的事？”
絡煙說了直起身：“你說什麼？洛文叔叔？要去萬蛇嶺？”
侍女見她感興趣，也鬆了口氣，笑道：“嗯，奴婢常聽說，蛇族都住在陰森森的又潮溼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等洛文大人回來，就能知道了。”
絡煙明顯不想聽她說了，只道：“洛文叔叔什麼時候出發？”
侍女道：“好像……再過幾日吧。”
絡煙道：“好了，姐姐快忙吧，我呀、還是好好修煉吧，也好討老祖宗歡心。”
“是，奴婢告退。”侍女開心地走了，帶好了門。
青光一閃，一條青蛇跳在絡煙肩上，小腦袋搖搖晃晃。絡煙笑道：“怎麼？你也想回去了？”
青蛇點頭。
絡煙眉頭一蹙：“可是老祖宗不讓我出門……”
屋子裏，一人一蛇陷入了沉默。
青蛇瞪了半天眼，彷彿想不出什麼辦法，泄氣地低下頭。
“啊……”絡煙突然笑了，伸手拍拍青蛇，“老祖宗不讓出門，不就是怕我和尋文還有什麼聯繫嘛，尋文現在住在藥田，我出不去，那他想來找我，老祖宗也攔不住啊……”
絡煙摸上心口，那裏早已不再疼痛了，可它一點都不平靜，它想見他，想到讓她覺得痛，讓她可以不惜去利用一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