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寒燁鬆開手,但瞬間捏上了他的脖子。脣角帶着笑,但在向傑眼裏卻顯地尤爲殘忍。
“老夫再給你一次機會。”他慢慢地接近向傑的臉,五指極慢地在他喉嚨上收攏,“你是誰。”
向傑一張臉慢慢漲成了豬肝色,艱難地從喉嚨裏吐出幾個字:“我……我……是……”
寒燁冷笑一聲,鬆開手。
向傑猛地俯身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寒燁冷眼瞟着他,只見地上這人的呼吸緩緩趨於平穩,撐起身時一身男裝轉眼變成了碧色羅裙,粗獷的肩膀也化成了柔美至極的線條。
“咳咳……”她擡手揉揉自己的喉嚨,擡眼笑道,“我雖非九尾狐族中人,卻也無害人之心,老祖何必如此待我?”
寒燁目中冷意更深。
她收起笑意,起身行禮:“小女子青蘿,見過塗山老祖。”
寒燁道:“魅妖。”
青蘿垂眸回道:“小女子這點底細,果然瞞不住老祖,方纔小女子託大,還請老祖原諒。”不愧是老不死的九尾狐,眼力着實厲害。
“說吧。”寒燁像是懶得與她廢話,徑直問道,“你與老夫說這些,有什麼企圖?”
青蘿偷偷退了半步,面上又帶起慣有的笑容:“小女子不過小小魅妖,怎敢對塗山狐族有所企圖,只不過是與那位帝君有點恩怨,不想他這般順風順水罷了。”
寒燁並未從她的笑中看出什麼破綻來,只冷笑着道:“一隻小小魅妖,倒是敢攀扯仙界帝君?”
青蘿微微一動,身形霎時如弱柳扶風,算不上國色的面容瞬間變得嫵媚動人。她媚眼如絲,似怨似泣般道:“區區半妖都能與帝君同進同出,老祖又如何斷定小女子就沒有那樣的機緣?”
“好了,老夫不想知道你和那什麼帝君的事,”寒燁眼露厭惡,轉口道,“老夫只想問你,半妖之事可是你胡謅的?”
青蘿收起媚態,恭敬道:“小女子不敢欺瞞老祖。”
“諒你也不敢。”寒燁眼底浮現一股殺意,乜着她道,“那老夫問你,你將老夫那後輩如何了?”
青蘿趕緊拿出一把狐狸毛,道:“老祖原諒,小女子只是用了些計謀讓向傑睡了一會兒,取了他尾巴上一點毛髮而已,萬不敢傷及他性命,他現在恐怕早就醒了回家去了。”
寒燁道:“你就是憑這個,在我族裏打探消息?”
青蘿道:“小女子本領低微,靠地就是這不入流的手段,入不得老祖的眼。”
“好了,”寒燁道,“看在你還算本分的份上,老夫便不與你計較,現在滾吧。”
“小女子告退。”青蘿說着,迅速回身竄進林裏。
羅裙疾馳在林中,身後一道利風直奔身後。青蘿一咬牙,加快了幾步後身子一歪。
風如利箭,猛地穿透她的肩膀,巨大的後力將她帶倒在地。
“記着,”塗山老祖冰冷的聲音穿透而來,“再入我塗山地境,便是你喪命之時。”
青蘿冷汗直流,捂着肩膀起身道:“小女子明白。”顧不得鑽心的疼痛,青蘿一路緊趕慢趕出了塗山領地,往南又走出了一段,終於,她擡起被汗水浸染的眼,看向前面的一顆槐樹。
“……”青蘿銀牙一咬,隨意靠着一棵樹坐下,憤恨道,“還愣着幹什麼!給我藥!”
槐樹皮一陣鼓動,形成一張沒有表情的臉來,它睜着眼,乾巴巴的嘴巴一張一合:“呵呵呵……塗山的老狐狸可是真下得了手,青蘿姑娘這樣的妙人兒也忍心傷地如此之重。”
青蘿一眼瞪了過去:“廢什麼話!藥!”
“呵呵呵……”巴槐道人發出一陣磨耳的笑聲,一根細小柔弱的樹幹如蛇一般探出,卷着一個瓷瓶遞到了青蘿眼底。
青蘿一把奪過,拔開瓶塞、沒有半點猶豫就將裏面的東西吞了下去。不出少傾,青蘿似乎好多了,靠着樹幹長舒一口氣。
巴槐道人原本死氣的雙眼此時卻好像多了一些光影,它似乎看了一場好戲,口裏虛僞地問候道:“青蘿姑娘好了些麼?”
青蘿冷眼看它:“與你何干,滾!”
“呵呵呵……”巴槐道人笑地樹葉響動,“怕是不能如姑娘所願了,吾不過小小樹妖,掙脫不了這天束地縛,滾不得滾不得,更何況,吾留在這裏、還有用。”
青蘿美目難得露出一絲狠意,但轉瞬間又消失不見。她倚着樹幹起身,看着它的臉露出笑來:“巴槐,或許有一天你會知道,所謂的自由早就被你捨棄了。”
青蘿笑地越發滿意,轉身離去。
巴槐道人靜了好一會兒,五官突然扭曲,它瞪着青蘿離開的地方,惡狠狠地低語道:“無知狂妄!你自己才早就身不由己了!”
這可惡的低賤小妖,如何能懂它的心情!待它功成,定要折磨她一番才能泄心頭這口惡氣!
滿身血跡的青蘿早已離開了幾十裏之外,她回首勘探了一下,這才放開捂住傷口的手甩了甩。
“哎呀呀……”青蘿活動着身子,完全不似一個受了傷的人,“所以我呀,一點都不喜歡演戲,可真是累死了。”
說着,她一手抓住肩膀用力一扯,沾滿鮮血的衣裳連同皮囊一起被扯了下來,晃眼之間,青蘿仍是一身碧色羅裙,完好無損地站在原地。7K妏斆
隨意扔下手裏的皮囊,一顆丹藥被她捻在指間,放在了眼前。
青蘿將它放在陽光下仔細端詳着,好一會兒才搖着頭放棄:“哎,算了算了,還是交給姐姐吧。”
從袖裏拿出瓶子,將丹藥妥善放好,青蘿看了看塗山方向:“這場戲,就不陪你們玩了哦~”
凌月迷糊醒來的時候,窗外一片漆黑,耳邊傳來小小的呼吸聲,是兮兮趴在被子上睡的正香。
兩點綠光突然亮起,凌月險些嚇出了聲,看見它們迅速靠近時,立刻發現那是赤影的眼睛。
赤影游到她跟前,小腦袋在她臉頰上蹭了蹭。
凌月低聲笑道:“吵着你了?”
赤影搖搖頭,小尾巴突然搭到了她額頭上,裝模作樣地晃了晃腦袋。
凌月無奈,伸手把它拎了起來:“我沒事了,感覺好多了。”
赤影點頭,尾巴微微纏上了手腕。
凌月帶着它放在臉頰邊:“謝謝你。”小東西雖然是個奸細,但還是有心的。
她摸摸它的頭,靠地又近了些,不多時,一人一獸都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天光已然大亮,門外傳來了兮兮活蹦亂跳的動靜,顯然赤影也在外面。
凌月趕緊收拾好自己,推門出去,院子裏除了凌華之外,常鈺也站在那裏。
“小小姐。”一見凌月出現,常鈺立刻上前行禮。
凌月有些不適應,一時不知如何迴應,乾巴巴地回道:“那、那個……用不着……”這樣。
常鈺充耳不聞,自顧自地道:“小小姐,族長吩咐、若小小姐還不想見他,就讓屬下帶小小姐去看看小姐當年住過的、走過的地方。”
凌月一愣,躺了一天,她倒不是不情願再次面對族長,可話都這麼說了……
“好……”凌月應道,轉眼去看凌華。
兮兮跳了過來,口裏道:“兮兮也想去!”
凌月正想答應,突然見凌華一伸手,兮兮迅速被扔到屋頂。
他溫聲道:“去吧,回來再說給我聽。”
凌月展顏一笑:“好。”
這裏原本就是湄兒的家,跟在常鈺身後,很快就來到一處院子。
院子不大,卻是優美精緻,涓涓細流、假山樓閣,處處都透着女兒家的唯美浪漫。一路走進,到處都是靜悄悄地,纖塵不染的房間裏,若不是提前知道,誰都不會想到這裏的主人早已逝去。
從進入院子起,常鈺就靜靜地跟在她身後,他的眼一直跟隨她的背影,彷彿透過那月白的顏色看到了那個久違的身影,在他暗沉的眸中掀起了洶涌的波濤,讓他的十指深深地陷入了掌心。
凌月沒有發現常鈺的異樣,她只是癡癡地走在這間陌生的屋子裏。
她拿起梳妝檯上用心保養的梳子,摸過牀上柔軟的被褥,牽過櫃子裏舊衣的袖子,她用着所有的感官,只爲記下這裏的每一處細節。
不知過了多久,凌月纔回過神來,她看向常鈺,常鈺便開口道:“這是小姐一直住的院子,一直到她偷偷地下山,所有的東西都不曾動過。”
凌月又環顧了一下屋內,道:“那她……是怎麼死的?”
常鈺垂眸,道:“小小姐請隨屬下來。”
走出這華美的宅邸,凌月又感受到那些詭異的目光朝她聚集而來,常鈺目光一凜,這才讓塗山族人收斂了不少。
凌月本着“我是青丘族人”的心情,很快將之拋到了腦後。
一路跟着常鈺,盡然慢慢地離開了狐族的村落,在一處極爲偏僻的地方,一處廢墟出現在凌月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