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繁華，儘管臨近新年人少了些，但依舊不減它的熱鬧，大街小巷掛上了紅紅的燈籠春聯，商鋪擺上了彩燈，更顯得熱鬧又喜慶，不少人就是爲了這一份熱鬧出門，夜晚的寒風也沒有阻攔他們的腳步。
年輕的情侶挽着手一路走一路拍照，女孩嬌俏美麗，男孩英俊體貼，甜蜜幸福的模樣簡直羨煞旁人。
“你看，這家店的名字好有意思！”女孩指着路邊一間店鋪笑着叫男友看。
男孩順着她指着的方向看過去，也不禁樂了。
只見兩旁時尚現代化的店鋪中間，夾着一個風格頗爲復古的門面，彩色宮燈掛在兩旁，中間的匾額上寫着店名——這是茶樓。
真是簡單直白的名字。
女孩來了興趣，“怪有意思的，正好走了這麼久，我們也進去看看吧？”說着又稍微掩着嘴，小小聲：“按照小說的套路，這樣特別的地方里面一定會有帥哥，還會有男女主角。”
男孩哭笑不得，自然是無有不應的，牽着女友的手就過去了。
待走近了，門前迎客的服務員笑着朝他倆微微鞠躬，伸手比了一下門前的一個牌子。
兩人一看，小黑板上用粉筆寫着兩行大字。
東家有事，歇業一天。
“好吧……真可惜。”女孩有些遺憾，顯得悶悶不樂的樣子，男友見狀便軟語安慰，又指了不遠的奶茶店，邀請去喝奶茶，女孩這才心情好了，又與男友說笑起來。
這時，兩個穿漢服的年輕男人並肩走過來，越過兩人走向那家茶樓。
女孩眼睛一亮，“哎，帥哥，那家店……”今天不營業……
話沒說完，就見到那兩人直直地走到門前，將一個什麼請柬樣的東西給迎賓看了，然後那迎賓朝兩人行禮，叫着什麼“先生”的，將兩人迎了進去。
彩色的宮燈下，頭髮短些戴眼鏡的那個回頭看了一眼，露出一張溫文俊雅的臉，朝女孩微微頷首，才跨步走進燈火通明的茶樓裏。
女孩愣愣的看着店門的方向。?
“走了。”男孩見怪不怪地拉了拉女友的手，將女友出竅的神魂拉回來。
“哎呀，好帥呀。”女孩捧着臉小聲驚叫，“你看到沒有，我說的沒錯吧，裏面果然有帥哥，還是兩個。”
男孩哭笑不得，也逗她：“可惜不是男女主角。”
“誰說的，萬一就是主角呢！”
“不是兩個男的嗎？”
“兩個男的就不能是主角了？你這是偏見！”
“呃……兄弟情嗎？”
“不，”女孩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還有可能是社會主義兄弟情。”
男孩沉默了一時，默默地牽着人走了。
這是茶樓早前一週就放出了消息，小年第二日閉門歇業，普通人類便也罷了，異族們都心照不宣，有那些熟客則見機打聽上面的幾位大佬是否會來，自己能不能拿到請柬等等。
上面露了口風出來，底下的人也事無不可對人言，只道今年京城和直沽的幾位都會到場。請柬並不會往下發云云。
“卻是爲何？”
京津異族的年終茶會，雖然每年都開，但因大妖們都住在不同的地方，自有領地，故而也不是每年都會都去，除卻做東的那個，大多來個一兩位。
這下茶樓的人卻是笑而不語了，只擡手朝中樞方向指了指。
中樞區域並無異族敢長駐，連麒麟君和狴犴殿下都在別的區域，那人不由疑惑。
不對，中樞其實是有一位大妖的——那位執律者大人的宅邸就在中樞。
九州異族畏懼他的威名，但自三百年前過後，這位大人就未曾再現身過，直到前些日子，傳出執律者一劍誅殺作惡靈異師的消息，卻沒有人能見到他，異族並不敢輕易去東街的。
但也有異族對其敬仰非常，傳說中一怒百鬼懼的執律者，和百年前亂世庇護小妖的東街巫先生是同一個人。
到了小年的第二日，茶樓裏裝飾得煥然一新，就連中間說書唱曲的臺子也掛上了嶄新的綵綢，除了門口迎接的那個，再無一小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等閒的小妖怪連靠近的資格都沒有。誰不想一睹大佬聚會的盛況呢，但是沒請柬誰敢擅自靠近？可別忘了裏面有位執律者，說不準狴犴獬豸也會來。
小妖們怎麼想的巫珩並未去探究，這小年茶會約莫是這些年纔有的，早年間他還尚未沉睡時，九州時局動盪、兵燹四起，縱然是他們異族也是幾年難得相聚一回，如今這般，倒也是不錯。
想到此處，執律者烏黑幽深的眼裏泛起一絲柔和，看到樓裏的景緻時，又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驚異與欣喜。
走在他身邊的姬臨淵只覺得進了樓後，玄璜先生整個人都柔和了下來，帶了些懷念的意味。
巫珩撫過扶手上瑰麗的月季浮雕，迴廊外在冬日依舊盛開的月季花伸出一根枝條親暱地蹭了蹭他冰冷蒼白的手背。
“先生來過這裏？”姬臨淵有些奇怪，這是茶樓是近幾年纔有的，但看玄璜先生的神色，似乎很熟悉的樣子，就連這裏的花靈也與先生帶着親暱與熟悉。
巫珩輕輕摸了摸枝頭上的花蕾，那生了靈智的月季便又害羞似地躲到廊柱後面去了，轉頭回答姬臨淵的疑問：“司月在北海旁曾有一茶樓，與此處毫無二致，舊年珩與友人偶爾會去。”
嘉寧區的大妖，花妖季司月，大名季言。京津的幾位大妖姬臨淵都認識，但並沒有什麼私交，只與狴犴獬豸熟些。
熟門熟路的穿過迴廊，兩人正要上樓，忽聽得庭中有宛轉的笛聲傳來，那笛音不似平日聽的清越悠揚，反而帶着悱惻纏綿的柔婉。
兩人聞聲看過去，並未見到奏笛的人，卻見裝飾一新的戲臺上，綵衣瓔珞的角兒蓮步輕移，執着摺扇半遮半掩。
“杜麗娘遊園驚夢，姬處長，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閣下今日倒是好耳福。”二樓上有個男人站在樓梯口往下看。他穿了身墨色曲裾華服，金線繡成的麒麟栩栩如生，圖紋盤繞在衣裾上彷彿隨時都會掙脫衣料的束縛活過來一般。
“麒麟大人，許久不見。”姬臨淵擡手爲禮。
“久見了，姬處長。”亓麟擡手回禮，舉手投足間帶出來的優雅端方姿態讓姬臨淵莫名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
似乎......姬臨淵側頭看向身邊端貴矜肅的執律者。
亓麟也在看巫珩，一閃身從樓上下來，站到巫珩面前端端正正地擡手俯身。
姬臨淵目光微動，這位大人......執的是弟子禮。
果然，就聽麒麟拜下去的同時，口中道：“麒麟見過夫子。”
矜肅端方的執律者將視線落在面前的男子身上，稍微松融了肅正的神色，略微頷首“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