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這個閨名周雲的女子,已經把持住了整個方家,所有人唯她馬首是瞻,莫說是底下那些妾室奴婢了,就是方侍郎本人對她也有多畏懼,明面上方家仍然是男人當家做主,周雲在外面倒是也給了方侍郎面子,只是回了府,這屋裏當家的就是周雲了。

    方家雖然沒什麼根基,但好歹也是百年家族,總有些年長的人說如今方家居然被一個外姓人把持着,可真是丟人,可是沒辦法啊,方家的男人各個都是扶不起的阿斗,就算知道周雲性格狠厲,可那又有什麼辦法,方家說到底還是靠着周家的銀子。

    衆人退去之後,方侍郎隨周雲進屋,說到底還是帶了三分怨氣,“你就這麼不給我面子?”

    周雲看着他,嗤笑道:“面子?你知道面子,我不知道?方麗麗是被她放走的,這事往小了說是親孃捨不得女兒和心愛之人分離,往大了說是我們整個方家家風不正,上樑不正下樑歪!”

    她鄙夷的看着方侍郎,應該說這個男人從來就沒讓她順眼過。

    “你方家在京城同僚的口中是什麼樣子你心裏有數吧?就哪怕不是在方家,而是在別的清清白白的家裏,女兒出了這樣的事,家裏的其他姐妹都要受到牽連的,現如今殺了方麗麗的生母,此事不也就和方家無關了麼?”

    這樣說雖然很殘忍,但不得不承認,是有些道理的。

    方侍郎不敢再說什麼,或者用一個更準確的說法是,他怕了。

    方麗麗死了,可他心裏卻並沒有太多感情,因爲他有十幾個兒女,這些兒女他大多沒有什麼印象,對他來說,養這些女兒的難度和養一隻貓狗也差不多,因爲他不需要付出感情,甚至不需要付出錢。

    晚間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過了不久那雨便越下越大,像是要把那口埋了六個人的枯井填滿了似的。

    ……

    案子一直沒有眉目,方家這邊也學聰明瞭,他們承認了橫死街頭的的確是方家的女兒,不過這方麗麗已經離開了方家,甚至就連方麗麗的生母也是支持的,方麗麗生母的籍契上已然蓋了手印,證明她已經不是方家的人了。

    對於他們來說,一條人命或許並不是多麼重要的東西,更重要的是府裏其他姑娘的前程和整個方家的名聲。

    雖然名聲這東西本來就不存在。

    祝家這幾日可謂是風平浪靜,沒了那幾個姓方的,整個祝家都平靜了許多。、這一日祝良宵想喫東坡肉,便讓廚房去做,自從徐邪走後,府裏新來的管家依照主子的口味,請了幾個蜀地的廚子,這東坡肉雖說不是川菜,可一般廚子也是會做的。

    只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道菜而已,竟等了足足半個多時辰,祝良宵倒是無所謂,鴛鴦是個心思敏感的,當即便氣道:“莫不是這些新來的廚子丫頭奴大欺主?要不然怎麼區區一道菜用得着等這麼久。”

    祝良宵還得寬慰她兩句:“何必擔心這個?說不定就是備菜慢了些。”

    鴛鴦卻覺得不行,“這府裏有府裏的規矩,這菜一直不做好,如果不是廚子偷懶,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祝良宵覺得她這話也有些道理,便點頭同意她去了。

    鴛鴦去了之後很快又匆匆回來了,一來便道:“小姐,廚房那邊出事了!”

    祝良宵尋思着那無非又是那幾個三瓜兩棗的事,也沒必要她親自去一趟,便隨意揮了揮手:“你處理就行,該罰的該賞的,你決定就行。”

    可誰料,鴛鴦罕見的也有些着急,“不是,這回不一樣了,廚房這回真的出大事了!”

    ……

    祝良宵趕到的時候,本來以爲是什麼吵架之類的事,可誰知道並沒有,而是幾個人圍在一起嘀嘀咕咕也不知道是在說些什麼,湊近一看才發現他們正圍着一大塊肉,那肉被水焯過,此時已經發白,瞧着大小大約有兩個手掌那麼大,主廚正拿着一把菜刀,看樣子是有些猶豫。

    衆人瞧見祝良宵過來,紛紛躬身行禮,齊聲道:“見過大小姐。”

    祝良宵微微點頭,看向主廚:“可是這肉有什麼問題?”

    新來的主廚姓李,是蜀地人,是個微胖的光頭,他說:“見過大小姐,今日您說想喫東坡肉,可剛好府裏沒有豬肉了,小人正打算叫小廝出去採買,只是這採買也得費些時間,爲了省時間,廚娘想起來府裏有塊肉一直凍在地窖裏,小人幾人便將肉搬了上來,可這搬上來解凍焯水之後又覺得……這肉看着有些奇怪。”

    祝良宵心裏一跳。

    她看向那一大塊擺在案板上的肉,看起來油膩葷腥,可瞧着紋理卻是不太像豬肉。

    “這不是豬肉。”祝良宵淡淡道。

    李廚子一看祝良宵的態度,心裏也有了底,他連忙呵斥起廚房裏那些圍觀的人呢,“都走都走,大小姐在這呢,容不得你們在這看熱鬧。”

    人嘛,總是喜歡瞧熱鬧,可眼看着主子來了這熱鬧便也瞧不着了,心裏暗自覺得沒趣,卻也很快退散了。

    很快這一塊地方便只剩下了祝良宵的人還有李廚子以及廚娘了。

    李廚子先是看了看四周,然後噗通一聲就跪下了,“還望大小姐恕罪。”

    祝良宵挑了挑眉:“你何罪之有?”

    李廚子憋紅了臉,也不說話。

    祝良宵便笑道:“你是廚子,怎麼可能不知道這是什麼肉?你早從拿出來的時候就知道這塊並非豬肉,甚至也並非牛羊肉,你猜到這府裏恐怕是出了什麼事,但又不敢驚動旁人打草驚蛇,這才請我來。”

    李廚子是個聰明人,這種每日圍着竈臺打轉的人不可能分不清肉,不說別的,豬肉、牛肉、雞肉,哪怕是去了皮擺在案板上,肉的紋理也是不同的,李廚子正是覺得這塊肉並非自己所見過的任何一種,可這肉的面積又大,纔有了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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