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她嫁人是什麼意思?青顰還有點沒反應過來,祝良宵的表情卻看起來很淡然,她淡淡道:“字面意思,不用多想。”

    青顰雖然還是迷茫,但到底覺得是人家的家事,她這邊也確實幫不上什麼忙,一定要說的話,還不如去和白琰商量商量。

    青顰走後,祝良宵托腮想了想,該如何讓樂安郡主嫁不進來呢?說起來樂安這一招其實並不聰明,但是事情的關鍵就在於,樂安是郡主,在很多事情上她幾乎是有天然的保護,哪怕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樂安進府明面上是做平妻,但實際上一定不可能甘心只做平妻。

    但是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人家是郡主,婚約是陛下御賜,如果沒有什麼大的波折,這是很難收回的。

    祝良宵甚至想過要麼把樂安殺了?那也不太行,雖然樂安魚肉百姓囂張跋扈,她手底下的人命不知凡幾,但是她動手除了樂安的性命卻也沒有必要。

    樂安可能因爲各種各樣的方式死去,但那時她應受的報應,卻不能因爲婚約的事被她殺了,這不符合祝良宵一貫的做事準則。

    正想着時,那邊門房又來了通傳,說是樂安郡主來了。

    祝良宵想也沒想拒絕了,“說我睡了,讓她改日再來。”

    管家顯然也很糾結,說:“這……可郡主的意思是要向您當面賠罪,我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祝良宵擰眉,她實在有些不理解樂安了,爲啥就非得嫁給衛礪呢?

    “算了,我去見見就是。”左右不過是又吵幾句嘴,反正說不到十句話樂安就得被氣走。

    剛走到正廳門外,就聽到裏面傳來清脆的女聲,“不知衛夫人日理萬機,竟忙成了這樣。”

    祝良宵掀開簾子的動作一頓,忽然有了一個主意。

    她低頭掩面,再一擡頭時顫換上了一副悽楚的神色來,樂安郡主一肚子挑釁的話在看見她本人時都不免吞了回去,她早聽說過祝良宵身體不好,可也沒想到是這麼一副快要油盡燈枯的樣子啊。

    只見她弓着腰,帕子一直捂着嘴,眸中一片水光,就連走路時腳步都有些虛浮。

    祝良宵慢吞吞落座後,又輕輕咳嗽了兩聲,委屈巴巴道:“不知郡主前來,招待不周,是我之過了。”

    樂安頓了頓,看她這樣子實在很懷疑她能撐多久。

    祝良宵則開門見山道:“郡主是來同我說進府之事麼?只是我一介婦人,沒什麼本事,這事我做不了主,咳咳……”

    她又真情實感道:“實不相瞞,就是郡主不說,我也要同夫君提議納妾之事了,我這個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我就怕…就怕到時候新人還沒進府我便要去了,沒了照顧夫君的人,我……我怎麼能安心?”

    樂安郡主:“……”這和我想的不一樣啊。

    她試探道:“之前……我之前不是聽說你嫁進來之後身子好些了嗎?”

    祝良宵悽苦一笑:“哪裏能好?每年都如此,到了換季的時候就會這樣,老毛病了,怎麼也好不了,只是往年的時候沒這麼嚴重,今年愈發嚴重了。”

    樂安郡主當然不可能真心的擔心她的身體,樂安郡主想的是如果祝良宵早死,那按大鄴律法,髮妻去世,男子一年之內不得娶妻納妾。

    就算是平妻……有時候聽着和妾一樣,這時候那也是妻。

    而她和衛礪的婚事到現在衛礪也沒同意,就算是同意了,在拜堂之前,如果祝良宵突然死了,那婚約都得往後一年。

    哪怕是陛下御賜的婚約也一樣,陛下的話再大也大不過人倫禮法。

    她心中一跳,第一次真情實感擔憂死了祝良宵的身子骨。

    “你……吃藥了嗎?”她問道。

    祝良宵淡淡道:“吃了,只是無用罷了。”

    祝良宵低頭又是咳嗽,只是這一次她似乎看見帕子上沾了點什麼東西,表情是顯而易見的慌張,樂安郡主沒仔細瞧,但也能看見那帕子上的一抹紅痕。

    她吐血了。

    ——祝良宵活不長了。她心想。

    她之前也想過很多種可能性,她今天上門來是來挑釁的,不是來給祝良宵送溫暖的,可是真的知道祝良宵要死了,樂安郡主心中滿是慌亂。

    她確實很擔心祝良宵,擔心她死了還要誤自己的好姻緣。

    樂安郡主想的很好,她從現在開始給祝良宵下毒,她和衛礪的婚約從現在開始定下來,大概明年春天就可以進門了,那毒得要個一年半載纔會發作,她進門不久祝良宵就會毒發身亡,然後她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成爲衛礪唯一的妻子。

    可她萬萬想不到,祝良宵現在就要死了。

    她現在死,對所有人都是百害而無一利。

    樂安郡主忽然盯住了她剛剛交給管家的禮品,那裏面有一個極其精美的髮釵,毒丸就藏在髮釵中。

    她認定祝良宵是那種從小長在邊關,沒見過什麼世面更沒得過什麼好東西的人,那隻髮釵並非凡品,沒有姑娘能拒絕如此漂亮的一支釵。

    如果祝良宵現在就開始戴……按她現在的身子骨,說不定都撐不過今年。

    樂安忽然有點慌亂了,但是現在木已成舟,禮物已經交了出去,如果要收回,那更令人生疑。

    她不安的抿着茶,連撇浮沫的動作都反了,祝良宵注意這一細節,不動聲色。

    又過了一會兒,樂安郡主問:“你平日裏朱釵等物戴得多嗎?”她看祝良宵頭上總共只待了三隻釵,也都不是太華麗的款式,因此心裏又升起了一點希望。

    祝良宵頓了頓,狀若無意的扶了扶頭上的朱釵,說:“我倒是很喜歡,只是我這身子骨你也知道,平素裏很少會出門,既然不出門,也就沒有機會戴這些東西了。”

    樂安郡主放下心來。

    她送的那隻釵那麼漂亮,祝良宵一定會時不時拿出來看看,但是她不常出門,也就是說……她不會有很多機會一直戴着。

    但願能撐到那個時候。

    就算她撐不到,宮裏有那麼多靈丹妙藥,大不了給她多送一點,撐也得撐到她和衛礪成婚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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