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在乎他的嬌嬌。

    既然嬌嬌的命回不來了,那當初所有對她不好的人,輕視她的人,都要死。

    虞家算什麼?那些祖宗是清清白白,他們留下了這浩大的基業,可是……然後呢?清清白白的人留下了基業,最後都被這些紈絝子弟揮霍了,從小到大他就跟着父親經商,他的兩個庶弟就待在屋子裏乘涼,姨娘也嘲笑他,說以後這家業就給他打理了,只要以後弟弟的這份別落下了就行。

    他一直都是這麼做的,哪怕這麼多年過去,這兩個弟弟沒有給家裏帶來一絲一毫的利益,他們每日遛狗鬥雞,逛花樓,逛賭場,都是數不清的銀子扔進了水裏。

    他從來沒有說過什麼,可他們千不該萬不該,在嬌嬌這件事上使絆子。

    的確,嬌嬌被拐走是意外,但是後來他們找到了嬌嬌,他要帶嬌嬌走,嬌嬌走不了,這時候那兩個庶弟就開始密謀了,他們不想讓嬌嬌回到江南,這會傷了他們在狐朋狗友那裏的面子,於是他們想盡了各種辦法來矇騙他。

    他們甚至是和楊縣令串通一氣的,甚至於在後來的逼問中他了解到,這兩個庶弟是想讓嬌嬌死的。

    他們希望把虞嬌祕密處理掉,這樣不傷面子,也能瞞着他,等過一段時間再告訴他,嬌嬌發了瘋病,跑出去意外死了。

    結果最後還是沒瞞住,他還是知道了。

    那一天,剛好是虞嬌被壽縣的人沉湖。對他們來說,這個外鄉的姑娘是沒有用的,一開始的時候,她懷着老光棍的孩子,他們覺得是有用的,便留下了她一條命,但那天她親口咬死了自己的孩子,她就沒用了。

    他們隱隱約約知道這姑娘的家裏人找過來了,也隱隱約約知道這姑娘的家裏人特別有錢,但他們並不是十分在意這件事,說實話——這並不是他們綁的第一個姑娘。

    作爲極其看重傳宗接代,看中血脈的壽縣,虞嬌不是他們綁的第一個姑娘,如果不是虞家出手報復,很大可能她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後來虞嬌懷了楊縣令的孩子,也沒能生下來,她雖然得了瘋病,但有時候又像是清醒,她知道自己懷孕,就千方百計要把孩子弄死,於是第二個孩子在她肚子裏就被她自己弄死了。

    楊縣令很生氣,壽縣的百姓們也很生氣,楊縣令沒有告訴任何人他收了銀子,剛好到了每年祭湖神的時候,他們就用虞嬌來沉了湖。

    所有人都想的太簡單了。

    他們忽略了一個父親發了瘋會是什麼模樣。

    楊縣令覺得,虞嬌只不過是個被糟蹋的了,連腦子都壞了的姑娘,這家人也頂多是生氣,不會真的對他怎麼樣,畢竟民不與官斗的道理,人人都知道。

    但他們都想錯了。

    ……

    祝良宵在客棧裏聽衛礪講起這些事情——說實話,很順利,順利的出乎意料了。

    虞家家主如今已經是孤家寡人,就像他自己說的,虞家的人也都已經死了,大部分人都已經被他給殺了,至於這毒,他也很坦誠的說是因爲做絲綢生意,和南疆那邊有聯繫,這毒是從南疆人手裏買的。

    解藥?那當然沒有。

    他還頗爲熱心的提醒了一句:“雖然沒有解藥,但是我總共下毒只下了這麼多,該死的人都是要死的。”

    說完這些時候,他就閉上了嘴,不再多說一個字。

    毒藥來源說了,理由說了,沒有解藥這一點也是板上釘釘。

    祝良宵聽完之後,也只是爲虞嬌輕嘆了一口氣,“這姑娘很可憐。”

    的確可憐。

    “如果是南疆那邊的毒藥,那的確無解,南疆人擅長製毒,他們有一片森林,裏面各種蛇蟲鼠蟻和普通人聞所未聞的毒藥原材料,地面上隨便一顆長相普通的花草都可能是殺人的利器。”祝良宵道。

    按照規矩,既然兇手已經將事情都闡明,呈堂證供也全部都簽字畫押,這案子基本就已經結了,至於壽縣的百姓……還是得太醫院那邊努力,如果實在不行,也就只能撲殺了。

    並且不止要撲殺,而是要悄悄的撲殺,這事不能鬧大了。

    也許也正因爲這樣,所以虞家家主纔敢這麼正大光明的直接來投案自殺——他的目的已經全部都完成了,該死的人都已經死了,現在還沒死的也已經無藥可救了,他的仇已經全部報完了。

    如果虞嬌地下有知,誰能知道她會怎麼想呢?

    她時而瘋癲,時而又清醒,她知道自己是誰,也知道自己在哪,更知道自己再也逃不出去了,可是無論如何,她也不能留下這些人的孩子,她已經沒有後半生了,她已經被毀掉了,她不允許下一個不幸誕生。

    祝良宵原本是計劃着參與調查,因此也就沒有回京城,現在看來根本就不需要調查什麼東西了,索性就直接回去了,錦衣衛會把壽縣的所有百姓都先關到縣衙大牢,這工程量尤其大,雖然壽縣有一半百姓現在京城的城門口,但是這裏現在好歹是還剩下一半呢,也有個幾百人。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祝良宵和衛礪趕了一天一夜的路回了京城,祝良宵路上又吐了兩回,吐得腦袋昏昏沉沉,還是衛礪抱着她下的馬車,回了衛府。

    如今天氣冷,她套了個銀白色的斗篷,將周身都擋了個結結實實,唯獨只剩了個腦袋出來。

    衛府的下人知道她懷了孕,伺候的更加精細,就連衛鴻都來看過一次,同她說了幾句話,接下來又頗有些激動的鑽祠堂裏去了,估計是跟列祖列宗們唸叨去了。

    ……

    祝良宵回了衛家,衛礪又說要請大夫來看,剛好李太醫在這,便不用麻煩別的人了,乾脆就讓李太醫給她把了脈。

    ——的確是懷了孕,脈象也挺平穩的,至於害喜應當是體質問題,好生調理着,多喫些酸梅子開胃。”李太醫吩咐着,衛礪就在旁邊一一記下,回頭又掏出影一寫的那張方子,說:“太醫瞧瞧這張方子?”

    李太醫接過一瞧,眉目舒展了些,問道:“這方子不錯,是誰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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