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天氣還是很涼,白琰往前走了兩步,最終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萬萬沒有想到,青顰的身世居然是如此,他忽然一下又覺得,若不是梁朝覆滅,青顰如今也應當是個公主了,那自己豈不是配不上她了?

    從前,他只以爲青顰是可憐的孤女,是被他們撿回來的,因此多加照拂,沒想到人家的身份……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

    白琰又忍不住想青顰自己知不知道這些事?應當是不知道的,這小姑娘要是知道,肯定害怕的要命,相比起什麼虛無縹緲的皇室身份,她更害怕的是自己的身份被白家的人知曉,她並不知道白老太太和她親生祖母的淵源,以爲白家人是真的不知道她的身世。

    那些匪徒,該死。

    不管他們是爲何知道的這些,又是想借着青顰的身份來做什麼,但是現在看來,這些都無所謂了,頭一次,他不想顧忌那麼多,考慮那麼多,白老太太雖然沒有明說,但顯然白家的長輩應該是都知道青顰的身份的。

    他就這麼想着,一路到了書房。

    房門口,青顰感覺有些頭重腳輕,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她歪在貴妃榻上昏昏欲睡,卻聽見了腳步聲漸近,接着便是“吱嘎——”一聲,大門被推開,白琰一身素色衣衫,靜靜的站在門口。

    青顰仍然記得禮數,連忙站起身來,蹲身行禮。

    “白少卿。”

    白琰挑了挑眉,輕輕應了一聲,“嗯。”反手將門關上了。

    他腳步慢慢向前,直接將青顰扶了起來,寵溺地盯着她低垂的頭,說道:“怎麼又開始同我行禮了?你這麼生疏,倒是叫我心生不安。”

    青顰心中自然慌亂,腳步卻是不動聲色地往後一退。

    白琰彷彿是存心不讓她好過一般,再次上前,如此一追一退,青顰的小腿便徹底抵在了貴妃榻上,若是白琰再往前,她恐怕就要跌到塌上了,如果她跌到了塌上,那白琰會不會……會不會像昨天晚上那樣?她腦海裏飄着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想法,可白琰卻不再動了,兩人緊貼着站着,卻都不說話。

    青顰才擡起頭來看向白琰,然視線剛望過去,額頭上便覆上了一隻手。

    “怎麼發熱了?不舒服爲何不說?”白琰的手背貼在了她的額頭上,這教她的心跳得噗通噗通的。

    “我……我不知道。”她扭捏道。

    白琰彎身撈起了她的手,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裏,責備道:“手心也這麼燙,什麼時候開始發熱的?”

    青顰覺得自己很冤枉,她當真不知道啊。

    白琰手往她肩上一搭,將她摁在了貴妃榻上,青顰不敢反抗,只得暈暈乎乎的隨着他去,緊接着白琰又抱過來一牀錦被,把她嚴嚴實實蓋住了。

    “爲何不送我回院子啊?”她不明白,既然都知道自己病了,爲什麼還要讓自己睡在他書房裏,不怕過了病氣過給他嗎?

    “因爲,想多瞧瞧你。”白琰黑漆的眼睛深邃,帶着隱隱的幾絲笑意,青顰只瞧了一眼便忙地別過頭,不敢再直視他,白琰如今看她的目光,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如果說以前他看自己的目光就像是一個哥哥看妹妹,那現在就完全是……一個男人看女人的眼光。

    見她乖了不少,白琰才鬆手,回頭對她低聲說道,“先躺着,我喚人過來瞧脈。”

    “我……”青顰剛長張了個口,白琰原本要走的腳步突地打了個方向,又堵在了她跟前,他身子傾下,在一點一點地逼得青顰努力往被子裏縮。

    “怎麼又在撒嬌?”白琰看起來很苦惱。

    青顰:“?”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白琰顯得痛心疾首:“我知道你捨不得我走,可你不能總這麼黏着我,我要去找大夫給你瞧脈,你這麼與我依依惜別的,會讓旁人看輕了你。”

    青顰:“……”

    白琰見她不說話,便戳了戳她粉粉的臉頰,“你剛纔想說什麼?”

    青顰一臉無慾無求——她剛纔只是想說,能不能給她換個地方,這貴妃榻有點窄……

    這貴妃榻是好幾年前就在他書房裏的,本來就是爲了青顰纔在這裏裝了個貴妃榻,但是年紀漸長之後青顰就沒有再過來了,因此……她現在覺得裹着一牀厚被子躺在這,是有點窄的。

    “沒什麼,你去請大夫吧。”青顰擺了擺手,心累腦子也很累,她不明白白琰爲什麼變臉比翻書還快,說好的端方公子呢,怎麼一會兒又突然這麼無恥了呢?

    白琰瞧了一眼她紅紅的兩邊臉頰,臨走了還不忘威脅道:“你再不好好休息,我待會回來就抱着你。”

    青顰心想——呵,這小榻你也擠不上來。

    白琰很快就帶着大夫來給她診脈,倒是沒生什麼重病,應該就是昨天晚上受了驚嚇又受了涼,這纔有些發熱,不是什麼大毛病,一兩劑藥下去就能大好了。

    大夫走後,白琰吩咐書童給她煎藥,自己則拿着一本書,搬着個小凳,坐在了青顰旁邊。

    青顰只要一歪身子,就能聞到那人身上淡淡的冷香味,她只好仰着身子,心裏又開始想着亂七八糟的東西,她扯了扯白琰的衣袖,鼓起勇氣道:“這裏……不舒服。”

    白琰眸色一下深了。

    “哦哦,那我抱你去牀上。”白琰心裏也莫名很慌亂,昨天晚上的事一直在他腦海裏盤旋,他的書房不僅有貴妃榻,裏間還有一個小牀,他躬身將青顰連着厚被子一同抱了起來,猛地起身,將她抱到了牀上,然後卻是不敢再動彈,腦袋都瞥向了一邊。

    青顰心裏也正打着鼓呢,白琰將她放下了之後,她便避着白琰的目光,匆匆褪了鞋襪,速度極快的往牀裏一滾。

    白琰看了一會兒,默不作聲的走了。

    青顰這一覺一直睡到了下午,期間紅杏來給她餵了藥,她喫完之後倒是沒了睏意,只覺得頭疼,午膳時,紅杏又送來了飯菜,青顰卻是沒有半點胃口,連一口白粥都沒有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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