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良宵卻嗤笑一聲,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她用腳尖踢了踢阿克沙的身體,然後緩緩道:“沒有一點影響。”

    阿克殺一口血憋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咬着牙說,“你騙我!”

    祝良宵脣角笑意更甚,她施施然問道:“你以爲……你在大鄴,是有價值的麼?”

    她突然眉眼鋒利,透着殺意,“你果真不是個聰明人,前天夜裏,衛家遭了劫匪,而衛家少夫人,也就是我,驚嚇之下動了胎氣,衛礪爲了我,屠盡了那些劫匪,這不是挺正常的嗎?”

    她笑眯眯地說:“至於南疆世子,如今還好端端的在鴻臚寺裏待着呢,世子十分喜愛大鄴文化,每日都在看珍藏典籍,連門都不肯出。”

    阿克沙冷哼一聲,嘴裏不乾不淨地說道:“當年若是我父親把你擄去南疆,那你就會在南疆長大,在我們父子的手底下長大,你放心……我們會好好對你的。”

    祝良宵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並且暗暗阻止了不遠處想要上前來的衛礪。

    阿克沙見祝良宵不說話,嘴裏的污言穢語更加過分,甚至已經忍不住開始幻想了。

    他忽然看着祝良宵,惡狠狠地說:“我真想把你扒光……”

    緊接着他突然渾身一抖,祝良宵沒攔,衛礪已經衝到了前邊,擋在祝良宵面前,行事果決的……將他摁在了地上。

    祝良宵看向衛礪,“他應該還有旁人指使,上刑吧。”

    ……

    私牢陰冷,兩邊是幽幽火光,阿克沙已經接近瘋癲,也不知道他這個愚蠢的小腦袋瓜裏都裝了些什麼東西,被拖着腳鐐挪到了牢房外,祝家這個私牢並沒有詔獄那麼多手段,只是多少有點血腥味。

    衛礪沒給他上重刑,這人到底現在還是個異國皇子,於是他用的是——拔指甲。

    伴着阿克沙的鬼哭狼嚎,祝良宵悠悠然打了個哈欠。

    阿克沙後面已經完全說不出來話了,那些污言穢語更是全變成了慘叫,祝良宵生不出意思同情來,事實上她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理解阿克沙,道理解不代表放縱對方。

    首先,大鄴和南疆本來可以和平相處,是南疆一次又一次的挑釁,一次又一次的冷害邊境百姓,如果要按人頭尋仇,那恐怕南疆三分之一的人都得自殺,他們的命是命,當年的雲州百姓就不是嗎?

    至於祝永年,他是個將軍,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帶兵打仗,祝良宵並不覺得這有什麼錯,他和前任南疆王又沒有私仇,戰場上本就是你死我活,要是南疆王贏了,那就沒有祝家,更沒有祝良宵了。

    自己都是隨時都在刀尖上,又爲何要憐憫別人。

    這個世上就只有他阿克沙有喪父之痛嗎?祝良宵忍不住想起前世祝永年死後的樣子,眸光就是一凜。

    阿克沙換着法子喊了半天也沒有人理他,衛礪和祝良宵在他看來就像兩個聾子,只管對他上刑,十指連心,他痛的幾乎昏厥。

    他說了好多話,但他說的話沒有任何一絲能讓人感興趣的地方,直到他實在忍不住疼了,大喊一聲:“是端王!是你們那個端王,是他鼓勵我這麼做的!他跟我說……說祝家和衛家,其實只是表面的和平,內里根本就不合,所以我纔敢下手的。”

    衛礪終於停了手。

    祝良宵這時候纔開了口:“殺父之仇,你可以報,但不是以這麼陰損的手段來報,你若是想殺我,那就學着像你父親那樣,堂堂正正的,在戰場上拼殺一把。”

    阿克沙想反駁,然後絕望的發現,祝良宵說的非常對。

    “但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了。”祝良宵話鋒一轉。

    阿克沙表情一僵。

    “從這兩天的事情上,我也看清楚了一件事,現任南疆王其實根本就不在意你吧。你是他的侄子,並不是他的親兒子,他遲早會有自己的親兒子,這個皇位以後他當然想傳給自己親兒子的,而你什麼都不是,你一沒有兵權,二沒有實力。”

    “你和那些和親公主的命運是一樣的,你若是能談妥,那麼就讓這場戰役往後延遲幾年。若是不能,第一個死的人就是你。他派出一個與我有仇的你來,不就是圖的這個嗎?”

    阿克沙抖着嘴脣,已經完全潰敗了,他說:“不可能!這不可能!像你這樣的女子,滿腹算計,惡毒的要命,嘴裏怎麼會有實話?就是下一個南疆王,一定是!”

    “而很不巧的是,在這一點上,大鄴和南疆達成了共識。”祝良宵笑了。

    “大鄴的樂安郡主是個什麼人你可能不太清楚,但我在這裏可以跟你說一下,樂安郡主是一個從小就張揚跋扈,胡作非爲,在她手底下四傷的人數不知凡幾,而他這是這次跟你和親的人選。”

    “樂安郡主原本的靠山是皇后,但現在皇后已經倒了,他這個人在我們的皇帝眼裏已經沒有什麼價值了,她現在唯一的價格都是嫁給你……但我現在看,好像你在南疆也沒有什麼價值了,那麼兩個棄子,真的能活着回到南疆嗎?”

    答案是不能。

    不管是大鄴還是南疆,都希望這兩個人死在對方的地盤上,最好是死在路上,這樣兩邊都可以保持幾年的短暫和平,大鄴或者是南疆,甚至可以給他們立碑修墳,讓他們死後的葬禮及其奢華。

    讓所有人都以爲他們兩個人是爲了兩國的和平發生了意外才死的。

    這是皇室另一種程度上的仁慈。

    這些血淋淋的東西,祝良宵從未和人說過,但今天她破天荒的說了——也算是對阿克沙的一點小補償。

    其實就像他自己說的,阿克沙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個棄子,他照樣的張揚跋扈,又以爲大鄴是真的害怕了他們南疆,才許了公主過來。

    但是他卻沒有發現,奇怪的是,如今他自己正在大鄴的地盤上。若是誠心實意的戰敗國要和親,應該會直接把公主送到對方國家。

    而不是對方先送了一個人質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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