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依然感到有些發軟,使不上力氣。
他兩眼猩紅,不知道是困的,還是氣的,表情十分嚴肅沉重。
脖子和手腕都被繩子綁了起來。
距離自己面前約五六米的地方,是一個眨着馬尾揹着包的女人。
這女人正握緊手裏的麻繩牽着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走。
楊意覺得,這是自己幾十年來,人生中最恥辱的一刻。
比之前被於禮反殺還要恥辱。
雖然已經發過誓,絕不會再喫人。
但他還是恨不得現在就吃了面前這個女人。
做事未免太過分!
只可惜自己現在渾身發軟,連走路都困難,更別說衝過去喫人了。
奈何空有“荊棘”能力,卻幫不上忙。
畢竟這些尖刺也擋不了***,一針打過來,藥效刺入體內,幾分鐘內就變得老老實實的。
他仰天長嘯,無可奈何,赫然發出一聲嘆息,心中悲痛:“張和衣啊!不是我楊意不想幫你,只是人在江湖,實在身不由己啊!”
走在前面聽到這話的落落,回頭看了他一眼,淡然問道:“聽你這話,好像答應了別人什麼重要的事情,對方男的女的?”
“一個姑娘。”楊意垂着腦袋,無精打采的迴應。
落落聞言,表情頓時有些黯然,好似想起了什麼似的,平靜道:“一個男人若答應姑娘一件事情,那就要說到做到纔行,否則就是食言,說話如同放屁的男人,是最令人討厭的。”
楊意在後方面如死灰,心說是是是,姑奶奶你說的都對,那你倒是把我放了啊?
兩人此時繞開養殖場,沿着一條泥濘道路往前走。
這條路是落落在確認所有於禮可能走的路線後,認爲最有可能的一條。
她做了仔細的排查,也考慮到了所有的情況。
這一次出來,她給自己預設下兩種結果。
要麼見到於禮,要麼再也見不到於禮。
.....
駝居屋子裏。
駝背老頭坐在木椅上,戴着老花鏡,手中拿着毛筆。
正精雕細緻的在一張空白的書頁上,輕輕繪畫着自己的刀法。
毛筆沾染墨水,暈染開來。
從筆尖落到紙張上開始,人物的動作便如行雲流水般充滿韻動,徐徐間便一筆勾勒而出。
揮刀的角度,手腕的姿勢,腳掌的步伐,以及收刀的態勢,可謂栩栩如生,唯妙唯俏。
他畫完一頁後,似乎有些疲倦,揉着發酸的眼睛放下手中毛筆。
對着書頁上面的筆墨輕輕吹了兩下,拿到窗臺下,將其晾乾。
隨後擡頭看向窗外的後花園。
張和衣那小姑娘正拿着木刀,在勤苦練習。
自己這畫的刀法,可全是爲了她呀!
李駝心情有些複雜,自從上次這小丫頭跑出去後,再回來,就開始莫名其妙的練刀。
而且非常認真,這倒把老頭子嚇了一跳。
雖然上次逃走,是自己有意而爲之,故意不關門的。
她出去的時候,自己就一直跟着了。
原本這麼做的目地,就是想嚇唬嚇唬她。
好讓她知道,偷着跑出去,外面可不是那麼太平的。
結果沒想到,反倒產生了使她認真練刀這種效果。
這是沒想到的,不過也是好事。
只有現在好好練刀,等練成了,將來有朝一日走出去,才能翻的動那外面的“五指大山”吶。
李駝發出一聲嘆息。
隨後轉身,拄着柺杖,緩慢的下了樓,來到後花園。
張和衣每天堅持揮刀,從原先降下去的兩百次,給自己要求提回到了三百次。
這幾天下來,手上磨的全是血泡。
在院子裏沒有間斷一天,不管是下雨還是風吹日曬,都沒停過。
每天三百次,一下都不能少。
剛開始的幾天,手臂紅腫的嚴重。
但她還是咬着牙堅持下來,每次揮完之後,疼的哇哇直哭。
後來慢慢就好了。
按照駝背老頭的說法,先是學會習慣揮刀的感覺之後,纔是真正的開始練刀。
張和衣之所以這麼認真的開始練刀,是因爲她跑出去之後,看到了差距。
這個差距不是自己身上的差距。
而是這個世界上所有事物,和李駝之間的差距。
楊意厲害嗎?
她覺得很厲害了。
灰熊厲害吧?
比楊意還要厲害。
蟲人更強,甚至殺不死。
但是,只要有李駝在,那殺不死的生物,彷彿也能殺死一樣。
他就好像一個駝着背年紀大了的死神,只要輕輕揮動手裏的鐮刀,就沒有砍不斷的東西。
之前教自己練刀的時候,張和衣便問他:“你是怎麼把刀法練成這樣的?”
李駝搖着扇子,一臉桀驁笑道:“我當年練刀的時候,心裏就只朝一個想法去的。”
“什麼想法?”
“從今往後,只要我李駝出刀,衆生平等。”
這句話,從那天開始便像是火烙一樣,深深印刻在張和衣的腦子裏,每次練刀,都揮之不去。
什麼樣的人,能說出這種話。
她想象不到。
還從來沒見過,李駝真正出力的時候。
按照他自己的話說,已經很多年沒有真正出手了。
現在最多也只是隨便揮兩下。
張和衣就問他:“那你什麼時候真出過手?”
這話倒像是把駝背老頭拉回了很遠的記憶一樣,遙遙想道:“多年以前倒有過一次,和郭不移還有江之唯爭三傑之首的時候。”
聽到郭不移和江之唯兩人,張和衣瞬間來了興致。
她之前聽老頭提起過南花三傑,這是一個充滿了傳奇味道的故事。
也是自己非常喜歡聽的故事。
小姑娘但凡要是還有興趣聽老頭講一句話,恐怕都是關於這件事的。
“你和郭不移、江之唯比過?那你們最後誰贏了?”
“你想知道?”李駝看着她,故意賣了個關子。
“想!”
“先練刀,等以後慢慢給你說。”
一聽這話,張和衣整張臉瞬間耷拉了下來,憤然道:“糟老頭子,你以爲我想聽!以後就是講,我都不聽了!”
可後來每次講起的時候,她還是會搬着凳子坐好,認認真真聽李駝講這些事。
“南花三傑”的事,已經過去很多年了。
李駝大概算了一下,不遠但也不近,至少二十年。
他清晰的記着,那一年,是大羽滅亡的一年。
也是吳佬發動“屠殺令”的一年。
張和衣這小丫頭,當時恐怕都還沒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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