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了捏鼻樑,揉散了自己複雜無用的情緒,快步向他走去:“好久不見,鄧布利多校長。”
鄧布利多微笑地看着我:“賽斯利亞小姐,你看起來恢復得很好。”
我聳聳肩,推開了病房的門:“請進——安吉娜和斯內普他們都有別的事要忙,但是保險起見,我還是建議您在房門口留兩個閉耳塞聽咒。”
“當然,”鄧布利多贊同地點頭,他的鳳凰飛到病房的窗臺上開始小憩,“賽斯利亞小姐,我們非常感謝你這一次的幫助。”
我正抽出羽毛筆,打算寫一封短信,聞言回頭問他:“您已經回過斯萊特林的密室了嗎?”
鄧布利多說:“我和魔法部的諸位已經參觀過了,那裏面——燒的非常乾淨,只剩下了一副蛇怪的巨大白色骨骼。”
“厲火能燒滅一切有生命的物體,但骨骼其實是乾淨的,因爲靈魂無法脫離皮肉附在骨骼之上,所以厲火焚燒過後的骨骼其實會全然完整。”我頓了一下,“薩拉查·斯萊特林的塑像……”
“事實上,塑像大半部分都已經被打碎了,而霍格沃茨留下的斯萊特林畫像全由後人想象繪成,與雕像十分不似。
“我們推說這是黑魔王在學生時代放入的怪物,至於它的由來,這得黑魔王本人才知道。
“霍格沃茨自古以來就是十分安全的地方,從來沒有存在過這樣一千年的隱患,而黑魔王本人已經倒臺,故而他留下的這些小東西只能引起魔法界一小段時間的震撼。”
鬍子花白的長者向我露出一個慈祥的微笑:“但是,賽斯利亞小姐,我想你現在陷入了一場非常難以脫身的麻煩——據說英國魔法部和北歐魔法部準備聯合起來,在三天後對你提起審判。”
“據說……”我思考了一下,“誰放出來的消息……讓我猜一猜……盧修斯·馬爾福?”
“誠然。”鄧布利多點頭,“馬爾福家裏丟失的孩子迄今爲止都沒有消息,這讓他們很着急。”
“孩子只是一部分,我想馬爾福先生雖然喜愛他的孩子,但還不至於被衝昏腦袋,向我這個罪魁禍首示好。”我低聲說。
“那麼,你的想法是——”
“因爲前車之鑑、兔死狐悲。”我笑了一聲,“上一次在威森加摩被審判的純血貴族,不巧是馬爾福夫人的胞弟——小天狼星·布萊克。
“接連數個大家族的隕落終於讓馬爾福先生意識到,屬於二十八貴族的時代已經過去,北歐魔法部和英國魔法部同樣都是填不滿的深淵巨口,他憑藉一人之力,不可能再讓‘純血’二字恢復到昔日的榮光,他遲早要在壓迫下第二次站上被告席。
“向我示好,一方面希望得到他孩子的消息,另一方面,我是對抗這兩個魔法部最瘋的種子,如果我真的成功將魔法部洗牌,這對他而言,是絕對有利的——所以他不介意在小地方不經意地幫我一下。
“十分感謝馬爾福先生送來的消息,他提醒了我,我絕不能站上被告席,英國魔法部的作風我不清楚,但是北歐魔法部和審判庭的作風我再清楚不過。”我垂着眼睛回憶了一下,“就算如今他們有所顧忌,不太能使用過度傷害手段,但光是吐真劑我就完全拮抗不了。”
“賽斯利亞小姐,恕我直言。”鄧布利多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語氣溫和平靜地說,“你看起來在維護那個推你墜落的人,你不希望那個人被魔法部發現。”
“你說對了。”我閉着眼睛整理了一下思緒,然後接着說:“那個人借安吉娜的手,向我送來了一句話,以斯內普的名義將我約到了塔樓,並且將我推了下去。”
“以西弗勒斯的名義?”
“我不懷疑斯內普,因爲他要殺我有太多更好更隱祕的方法。如果我是他,不管我想要殺誰,都無需弄出這種陣仗。”
將信任和愛意作爲前提,殺一個人而已,太容易了。
“而那個人爲我選擇的死法……”我笑了一聲,有點惆悵,“有很強的諷刺意味。”
諷刺我成爲勇士,諷刺我因此死去。
“賽斯利亞小姐,你有一顆很堅定的心。”鄧布利多的笑容仍舊溫和。
“我並不信任自己的人格。”
我閒閒散散地說:“誰說被我這樣的人愛上,不是一場災難。”
鄧布利多聳了聳肩,換了個話題“在塔樓的時候,你就已經看清了那個人的真面目?”
“不,沒有,我想我和安吉娜製作的複方湯劑大概有一小瓶失竊了。”我垂下眼睛。
“這聽起來真不是個好話題。”
“那我們說說關於賽斯利亞,”我轉了轉食指上的戒指,斟酌着開口,“您猜的沒有錯,即使我記起了城堡的地址,找回了幽靈船的控制權,我也不可能再找到寶藏。
“因爲賽斯利亞所謂的妖精寶藏,早在七年前,就已經不存在了。”我撐着腦袋組織了一下措辭,“大約是在我喝了藥之後被審判庭審問的那一段時間,賽斯利亞當時的家主用厲火燒光了城堡內所有有生命的物體,包括妖精製作的、有生命的武器;入侵的黑魔王擁躉;以及他自己。
“我猜放火的人是我爺爺,他是這個性格。”我頓了一下,“他應該是沒覺得我能活下來……也不一定,總而言之,我現在的病況,其實大多數並不來自剜心刻骨後遺症,而是來自詛咒。
“在單方面違背妖精契約之後,降落在賽斯利亞後人身上的詛咒。我不太記得這個詛咒的具體說法,但天底下所有惡毒的詛咒都差不多——自己經歷病痛,身邊的人一個個因自己死去,再孤獨地死亡。”
鄧布利多皺起眉:“聽起來很棘手。”
“所以我要麼等死,要麼找個方法逃離契約——據我所知,上一個逃離契約的人,是安多米達·唐克斯。”
我在這裏停下,笑了笑說:“您真的不打算讓我見見她嗎?我的時間實在不多了。”
“我會安排你們儘快見面的,賽斯利亞小姐,我同樣希望你能逃離枷鎖。”鄧布利多誠懇地說,“這件事——我想——我們幾乎不能讓其它任何人知道。”
“所以我必須僞裝我的病情確實來自剜心刻骨咒的後遺症,並且在三日內像49號病房的隆巴頓夫婦一樣陷入失心瘋。
“但當然,示弱也能帶來一些額外的好處,比如說——北歐魔法部和英國魔法部,在我變得沒有威脅能力之後,它們就成了彼此搶奪財產的最大對手,這樣的聯盟總是非常容易土崩瓦解,再加上馬爾福先生旁側敲擊……這就是我將戒指昭告天下的用意所在,只要我不再是威脅,他們就會變成彼此最大的威脅,我迫切地需要看到他們互相內鬥,兩敗俱傷。”
“但這需要你暴露在絕對的危險之下,並且毫無還手之力。”鄧布利多輕聲說。
“我也需要用這種方式保護一下我身邊的人——我想您注意到了,詛咒已經開始應驗了。”從被巨鱷龍盯上的西妮,到安維爾,到在預言中將會死去的小玫瑰,索菲·萊恩斯死後,沒有人能再限制我的人際交往,於是我不斷將詛咒傳遞給每一個我身邊的人——我在心裏罵了句髒話。
而索菲·萊恩斯,她的死亡,又究竟源不源於我。
她那麼聰明,一定早就猜到了詛咒的存在,她爲什麼還要撫養我。
“我想,西弗勒斯並不知道你的想法,你或許應該和他商量一下。”鄧布利多打斷了我漫無邊際的亂想,誠懇地試圖勸服我。
我沉默了一會兒。
“可是我現在還無力與詛咒拮抗,我甚至無法確定自己能不能活下來。”我放輕聲音,“我知道他不會因爲詛咒而放棄我,他會去尋找一切能讓我活下來的方法——但我是自私的。
“我愛的人,要離我越遠,才越安全。”
病房內一時間寂靜無聲,我沉默地盯着戒指,鄧布利多垂着眼睛,看不清表情。
良久,他笑了一聲:“年輕真好。”
這句話讓我神經兮兮地反應得像個瘋子,我擡起頭,捂着眼睛咧嘴大笑。
我跟着說:“是啊,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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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理期睡了一天,起來一看時間還以爲我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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