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擡起頭,儘量讓自己看起來誠懇:“至於這個計劃的開始——我想、可否請您的鳳凰幫我送一封信呢?”
鄧布利多點點頭:“當然可以,賽斯利亞小姐。”
我把寫好的短信摺疊起來遞給福克斯,而福克斯接過那封信,在房間中盤旋兩圈後,迅速地從窗戶飛走了。
我看着福克斯逐漸飛遠,直到在視線中變成一個看不見的小點——這是歷史在此時此刻留下的痕跡,很多年後我想起這一幕時回憶總是無比清晰,北歐魔法部和英國魔法部長達十餘年的爭端就源自此處、源自一個病房的舊窗臺,火紅的鳳凰帶着一封隨手寫的信飛向不遠的地方。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呢?”
“接下來我希望您在明天下午六點左右能去黑湖撈我一把。”我恢復情緒,要死不活地打了個哈欠,“別讓我真的死了。”
鄧布利多失笑:“當然。”
第二天太陽昇起地格外遲,鄧布利多的鳳凰送回一封短信箋,我伸出手,撫摸了一下鳳凰火紅的羽毛。
我很難說清那是一種怎樣的情緒,像一場濛濛的霧、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全世界都幫不了我,就乾脆覺得什麼都可愛起來。
我摸着福克斯的羽毛想,一幫可愛的廢物。
我在指間的縫隙裏悄悄看他,漫無邊際地想,我真的愛他啊。
我同樣愛着我身邊的所有人,可是他們都要被我害死了。
我就像地獄出逃的厲鬼,從去年十月末到今日,滿打滿算,我才做了一百多天人,窺視了一百多天這爛漫人間。
我幾乎以爲,我要逃出來了。
我幾乎以爲。
可是一百多天,太短太短了。
我嘆了口氣,將福克斯從窗戶放走,四肢僵硬地打開窗戶,舒展了一下身體。
冰冷的晨光灑下來,斯內普在熹微的光下處理魔藥和一些文書。我在有點刺眼的光中昏昏沉沉,心想,我還是不夠果決,還是太留戀人間了。
斯內普像是看出來什麼,他停下手上的動作問我:“發生什麼了?”
我打着哈欠笑笑:“什麼都沒發生。”
他看了我一會兒,然後站起身,一言不發地擁抱着我。
我看着他深刻的黑眼睛,與他交換了一個輕而短的親吻,然後像忽然想到一樣問他:“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
“說過,很多次。”
“我希望,”我笑着看他,就好像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早晨、一個普通的早安吻、一次普通的告白。
“我希望,我還能再說一千萬遍‘我愛你’。”
然後在當天黃昏,我消失在了聖芒戈51號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