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着有人來傳話，將她們兩人都傳去舜華宮，東方灩高興道：“來了！”寧凝卻臉色一沉，因懲罰程秀也挨不着她們兩纔是，於是上前一步問傳話小太監：“往日都是程秀跟進舜華宮，不若公公再等等，我們去將程秀找來？”?
小太監哼笑一聲：“不必了，娘娘傳召的就是你們倆。”
“公公可否透露所爲何事？”
小太監瞥她一眼：“去就知道了，何必多說！”
兩人隨小太監過去，進了舜華宮門就見舜華宮娘娘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尚藥大人站在一邊，程秀站在下首。小太監將她們領進去後回頭將門帶上，寧凝心裏如石沉冷水，東方灩雖遲鈍些，也預感恐無好事，緊緊抓着寧凝衣袖。
寧凝心下打定主意甩開她快步上去朝瑾妃與尚藥大人各行一個禮：“娘娘傳召我們來可是哪位宮女姐姐身體不適？”月橋二話不說，上來拉住她按住她的脖子，一把將人按到石桌上，正對小狗屍身。寧凝冷不丁鼻子差點觸到屍體嚇得尖叫一聲，顧不上其他推開月橋，連退幾步，結巴道：“娘娘這是何意？”說着撲通一聲跪下去，誠惶誠恐，“奴婢不知如何冒犯了娘娘，還請娘娘明示。”東方灩也跟着跪下去。
瑾妃道：“有人看見你二人膽大包天，鬼鬼祟祟到舜華宮來毒死了本宮的愛犬，你們作何解釋？”
“不，不是的，娘娘！”東方灩一聽驚慌失措地磕起頭來，磕在石板地上咚咚響，這麼大動靜，叫院子裏的人都看清了她臉上的惶恐。寧凝暗罵一句，沉不住氣的東西！
瑾妃淡淡道：“你倒說出個怎麼不是來？”
“我，我……”她愣半天。
寧凝道：“請問娘娘是何人看見？”瑾妃向一旁的東方蘇蘇看。她見是芙蓉園託程秀治傷的人，心下一緩笑道：“這位是芙蓉園的人，娘娘有所不知，前陣子她弄傷了腳，一直是程秀替她治傷，她感念在心。此次定是爲搭救程秀，故而攀咬我們，向我們潑髒水，請娘娘明察！”
東方蘇蘇道：“攀咬你們？我與你們無冤無仇爲何要攀咬你們？爲何沒找上別人？”又朝瑾妃道，“奴婢親眼看見她拿着肉丸引誘娘娘的愛寵，而她則在一邊把風！”她分別指向東方灩與寧凝。“奴婢說的是真是假，娘娘命人查一查小狗牙縫就知，指不定證據還留着。”
瑾妃看程秀，程秀道：“卑職這就去查看。”她掰開小狗的嘴，果然從裏面摳出肉沫來。東方灩慌道：“說不定是昨天也許是前天留下的。”月橋道：“糰子每日都有專人替它清牙縫清爪子以及理毛，今日還沒有餵它肉糜。”
寧凝心道了一句有病，一隻畜生服侍得比人還妥帖，福了福腰：“這依然只是她的一面之詞，並不能證明肉丸就是我們喂的，娘娘明鑑！”
東方灩點頭，支支吾吾道：“沒，沒錯！她信口開河，血口噴人！說不定是她，自己……”
瑾妃緩緩露出一個笑：“你們不承認沒關係，等下就會招了，來人。”一時幾名宮女上來將她二人就地按住，又幾名小太監拿着手腕粗的棍子過來。寧凝急道：“娘娘饒命，真的不是我們，您不能就這樣不分青紅皁白濫用私刑，屈打成招！”
“本宮能不能輪得到你說？”
“有嫌疑的不止我們，還有程秀！”
瑾妃笑：“你還是不清楚，這麼說吧，程秀與你們，你覺得本宮會相信誰？識相呢，就趕緊招了，你們應該也知道本宮不是那麼無情的人，誰先招了，本宮或許網開一面，從輕發落，否則每人各打八十大板，再丟出宮去。”
東方灩與寧凝臉色霎時發白，東方灩嘀咕，八十大板那就沒命了，這邊月橋喝一聲“打”，她尖叫起來：“娘娘饒命，我招我招！”她掙開宮女，幾乎是爬過去想要抱住瑾妃的腿，被月橋踢開。哭道：“我若招了，娘娘真的網開一面？”月橋道：“娘娘仁德之名，宮中人素知，你自說。”
她一手指向寧凝：“都是她！是她出的餿主意，說要以此法來陷害程秀，讓她被趕出去！”
“這麼說，真是你下毒，她把風？”
東方灩拼命搖頭：“不是的，是她下毒！我，我只是被她矇騙來舜華宮而已！”
這話聽得尚藥大人心裏一陣嘆氣，東方蘇蘇心裏一陣冷笑，人吶就是這樣，臨危之際，管她是誰，只要能救自己，親孃老子也給踩下去。
“是你，是你纔對！如果不是你，根本不會發生這種事！”
寧凝冷笑道：“好啊！”給她一個你不仁我不義的眼神，“回稟娘娘，下毒的是她，我有證據！因她是藥部的人，更容易從藥庫偷出有毒的藥材來，娘娘若不信，到她房間裏一查便知，她偷來的藥，還沒用盡，還藏在屋裏！”
東方灩喊道：“你瘋了吧！”偷來的草烏早已用完，櫃子裏沒有草烏，有的是其他東西，她死死盯着寧凝，恨不得吃了她。
月橋與尚藥大人一同，率人到尚藥局新人屋裏查看，將東方灩櫃子中搜出的東西全部搬來，竟不光有草烏，還有零零碎碎許多其他名貴藥材。又將藥部大人叫來，着人清點一番，竟都是從藥庫裏偷出來的。
“看樣子又牽出了一樁案？本次選進宮的奴婢真是叫本宮大開眼界。”瑾妃嘲諷道。
藥部大人臉上無光，恨不得抽東方灩兩嘴巴子：“都是臣疏忽。”
東方灩心知無可辯駁，只哭求瑾妃開恩，瑾妃不理，又跪爬着去求藥部大人，說她一時鬼迷心竅才犯下大錯，只求饒她一命。這些名貴藥材，都是她平日一點點老鼠搬米偷出來的，爲的真在藥部無出頭之日，還可以變賣了多少弄點錢，就是以後出去了，也不算太沒臉面。而她不知寧凝是如何知曉，她看向寧凝，對方一抹輕蔑的笑，才隱隱察覺自己是着了她的道。
寧凝是偶然看到她櫃子下的粉末才發現，草烏亦是她偷偷留下放進櫃子裏，爲的就是若事發推她出去。東方灩那個蠢貨不知自己是在與虎謀皮，她慫恿她的時候，早給自己想好了退路。只不過她沒想到，東方灩竟敢先反咬她。
“蠢貨就是蠢貨。”她以嘴型無聲向她道，東方灩紅了眼撲過來，被太監拉開。
瑾妃道：“水落石出，既偷盜宮中藥材就不是打一頓丟出去那麼簡單，來人將她送去內務省發落。”
東方灩被拉走後，寧凝重重叩頭道：“奴婢並未與她合謀，奴婢只是一時糊塗，犯下知情不報的罪，因奴婢以爲她只是想讓娘娘的愛犬稍有不適而已，我兩本是同時進宮，見她受人欺壓，素日苦悶，一時心軟，卻不知她如此心狠手辣，以致娘娘痛失愛犬。奴婢知道自己大錯特錯，懇請娘娘看在奴婢揭發她偷盜藥材的份上，給奴婢將功補過的機會。”
瑾妃嘆口氣：“罷了，既不是你下的毒，你又是一時心軟糊塗，本宮也不是那般苛刻的人，就且再給你一次機會，以後好好呆在尚藥局，不可再犯事。”寧凝連忙叩頭說謝。她繼續道：“本宮雖饒你一回，但罪可免罰難逃，往後一年，你不可升任醫師。”又向尚藥大人道，“人就交還給尚藥大人，以後如何教導，將功補過還請大人費心。”
尚藥大人回：“臣謹遵娘娘的意思，以後好好約束手下。”
東方蘇蘇欲說，這處罰太輕了些，東方永安向她搖頭。
該走的都走後，瑾妃向東方永安道歉，說錯怪了她，東方永安道：“娘娘若不信我，就不會去請尚藥大人過來，就不會繼續查問下去了。”瑾妃滿意地點頭，着月橋送她與東方蘇蘇回去。
月橋回來，讓人將小狗埋在院子的木槿樹下，扶瑾妃進去，替她倒杯茶：“娘娘不要太難過。”瑾妃揉揉額頭：“這些年來它陪着本宮，替本宮解了不少悶，如同本宮的孩兒。”一說又勾起她膝下無子的悲傷，月橋道：“這樣終究不是辦法，娘娘還是要在陛下身上多下功夫纔是。”
瑾妃無奈地笑：“你以爲本宮不想？只是不能。”這麼多年皇帝后宮凋敝，一直人丁不興，除了皇帝本不醉心女色外，另有一個原因。與她同年進宮的姐妹死的死瘋的瘋，還有被打入冷宮的，她進宮五六年，能保住如今的位子已實屬不易。
這也是她明知寧凝藉口站不住腳也要饒過她的原因，她寧願當個傻子，一日之內處置兩名尚藥局的醫藥助，討了一時公道，逞了一時威風，卻也會招來他處的眼。
宮道上，東方蘇蘇道：“虧得那種藉口瑾妃娘娘也信。”
東方永安道：“娘娘怕是有其他顧慮。”
“什麼？”
她擡頭：“不覺得奇怪嗎？這宮裏婕妤以上的娘娘很少。”多年前她離開的時候，宮裏就是這些面孔，多年後，除了皇后與貴妃兩個老面孔，竟沒增加多少新人。“不說這些，這次多謝你幫我！”
東方蘇蘇道：“謝什麼，你幫我那麼多。”
她若有所思地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