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蘇蘇冷淡道：“可惜你再不願意，以後也得跟我這個下等人朝夕相對。”
伏貴妃離去時，秋桂華與幾名上師去送，秋桂華道：“發生這樣的事，驚擾了娘娘，我等誠惶誠恐。”伏貴妃道：“芙蓉園是爲陛下延攬樂舞之才，記住你們的職責，那些新進的小姑娘不懂事，教導她們便是你們的責任。告訴她們別動不該動的心思，生出不該生的枝節，才能在這宮裏呆得長久。”
秋桂華與上師們齊聲道：“我等明白。”
出了芙蓉園，伏貴妃向花漵道：“我看那個小賤婢沒有那樣的本事。”花漵：“娘娘是懷疑有幕後幫手？”伏貴妃：“你去查一下看她是怎麼進的宮，進宮前認識些什麼人？與陳妃有何關係？”
“屬下這就去辦。”
“等一下。”
“那賤婢被拖走前喊了兩個名字是也不是？”
花漵道：“屬下明白，會將那兩個人一併查了。”她去了半日回到華章宮向伏貴妃稟報：“已經查明白，那名樂絮與流蘇還有洛施施都是清樂坊今年推舉上來的，身世清白，家中有一個小商鋪，與陳妃並無關聯。那名流蘇是跟着外面的戲班子來京，據戲班子人說是年齡很小的時候死了爹就在戲班子了，父親似乎是個撿破爛的，也無甚可疑之處。至於苗公公，娘娘您再想想或許記得，當年讓陛下疏遠陳妃還有他一份功勞呢。”
伏貴妃想想道：“就是說他們都沒理由幫陳妃來裝神弄鬼。”
“會否如她所說，是舞姬間的相互傾軋？”
伏貴妃擡手：“這支舞一定是有人教給她，而教她的人一定是宮裏的老人，並且是爲了幫她入選，因爲本宮去是臨時決定，事先並未通知他人。若本宮沒去，那樂絮定會被選上，如此看來是她運氣太差了點。你先派人盯着芙蓉園，特別是秋桂華幾個，我倒要看看這個人目的何在，是想舊事重提，還是想效仿舊例借人上位。”
花漵道：“是。”
芙蓉園衆人散去後東方永安藉故留下，見流蘇一人趁機尋過去。
“我跳的那支舞你可看見了？如何？”見了她流蘇高興問。她細細打量她想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麼，她懷疑她是故意跳那支舞，而此刻她臉上的笑也過於天真了些。
她不想再拐彎抹角，互相試探，於是拉起她：“跟我來。”拐到山石後，把定主意，從懷中拿出一隻簪子。流蘇嘴角依然掛着笑，但放大的瞳孔卻沒有逃過她的眼睛。“可認識這個？”
東方蘇蘇笑：“不就是一隻簪子，有什麼特別的？”
她道：“你別再裝了，流蘇！東方蘇蘇！”
東方蘇蘇笑容凝固：“你不也一樣在裝，東方永安！”
“你肯承認了？”
“呵。”
“你沒死？爲什麼不來找我？爲什麼不跟我相認？”她看到她臉上慢慢浮起輕蔑，聽她說：“我爲什麼要找你？是你丟下我害我變成現在這樣，你又爲什麼沒來找我？呵，沒有我，這些年來你過得很是舒心吧。”
東方永安盯了她一會兒，她變了很多，變得不再那麼莽撞，變得讓人無法輕易看出她現在正在想什麼。
她覺得自己有些生氣，但同時又很喜悅，那種失而復得的心情很難描述，所以她不介意她的不友善，不介意那點生氣的感覺：“我去找過你，你知不知道以爲你死了，我很難過，我替你報仇了，但這麼多年來一想起你，我依然很懊悔。我知道現在說這些也不能改變你遭遇的傷害與痛苦，我發誓以後會對你好，來彌補我的過失。父親的孩子只剩你和大姐，你們兩人我不會再弄丟！”
東方蘇蘇沉浸在惱火、怨憤或許還夾雜着一絲絲重逢的喜悅中，忽略了她話中那點毛病，冷笑道：“你倒是越發虛僞，誓言可不是能亂髮的。”
東方蘇蘇道：“你爲什麼來，我便爲什麼。”
她沉默片刻：“我明白了，只是宮裏不比宮外，要處處小心，你不要輕舉妄動，不要冒險行事。這事交給我，我答應你，等替東方家翻了案，我帶你離開，我們一起去找大姐！”對方沒有迴應，她抓着她肩膀急道，“蘇蘇，聽到沒有！”
“我憑什麼要聽你的？”
“憑阿孃遺言要我照顧好你！”外面杜衡與杜若喊她，她道，“我該走了，日後有機會咱們再好好說話。”臨走又忍不住囑咐，“有什麼事就來找我。”
看着她背影，東方蘇蘇哼哧一聲：“還這麼自以爲是，叫人討厭，當自己是誰呢！”眼睛進了沙子有些難受，她伸手摸去臉頰上的溼潤。她討厭那道背影，想衝上去打兩拳，將那些所受過的痛與苦讓她也嘗上一二。但她更想衝上去緊緊抱一抱她，天地間竟僅僅這一個，自己人！
苗公公忽然冒出來一把抱住她：“寶貝在這兒做什麼呢？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
她收拾好心情道：“沒有，我高興還來不及，哭什麼，只是眼睛進了沙子。”
“我給你吹吹？”說着作勢捧起她的臉，她佯裝害羞道：“你真討厭。”苗公公將她抱在懷裏笑嘻嘻偷一個香吻：“今日我做得如何？可還滿意？”
“再好不過了，公公大恩，小女子無以爲報，那就……”纖纖手指在他胸前畫圈畫得苗公公心癢難耐。“只是以後可會再引出什麼麻煩來？”
苗公公拍胸脯保證：“本公公出手你放心，貴妃娘娘就是起疑心，也查不出什麼？只會以爲是誰想幫那樂絮上位，不瞞你說她已經派人查過了，不也沒什麼動作。”
東方蘇蘇道：“多虧了您的妙計。”
苗公公十分得意：“貴妃娘娘以爲她臨時決定來芙蓉園全是自己的意思，卻不知這也在本公公的掌握之中。本公公命人將芙蓉園新入舞姬資質絕好的消息傳入她耳中，以她的性子怎會不親自來瞧一瞧。人心吶，是個絕妙的東西。也虧得樂絮是個夠聰明的，僅憑你跳幾下，本公公哼幾遍就能將舞譜與曲譜扒下來，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
東方蘇蘇跟着笑。
他問：“那洛施施怎麼處置？”
“先放放吧，沒有樂絮她就是個花架子不中用。”
“那本公公是否該收取報酬了？”說着便要上手。
東方蘇蘇推開他：“大白天的，等晚上夜深人靜，才能盡興。”苗公公笑：“懂事，那本公公就等着。”
一會兒有人喊流蘇，東方蘇蘇匆匆出來：“何事？”那人道：“秋園監正找你。”她應了聲：“就來。”與苗公公道了別抽身離去。
秋園監正在屋子裏等她，見她進來，命人退去，叫她坐下。“大人來所爲何事？”她問。秋園監道：“別緊張，只是看你舞姿特別，想問問你學過劍？”她答：“以前在戲班子學了一點舞刀弄槍，並沒有當真學過。”
秋園監點點頭：“怪不得，但只學過一點你便能將其融入舞中實乃聰慧靈巧得很。”
“大人謬讚。”
秋園監道：“雖然此次你跳的那支平平無奇，也未盡全力，但依然顯示了你紮實的功力。”
她說得不經意，東方蘇蘇驚道：“我……”
“本座看得出，你不必辯解，其中隱情本座不欲追究。”秋園監道，“本座深知你潛力巨大，前路……定是不可估量，所以本座今日來一爲恭賀你與施施，二爲提醒你們，日後當盡心努力，不要辜負我對你們的期望。”
“流蘇銘記在心。”東方蘇蘇看着她，後者一臉和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