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東方皇后傳 > 第172章 第 172 章
    “小言,是我,程秀。”

    突來的話語驚得小言幾摔了手中的藥碗,她急步到牀前,俯身在東方永安頭頂左看右看,面上甚是猶疑:“你是,程秀姐姐?”東方永安輕輕動了動頭,“怎麼會?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她都認不出了的話到嘴邊又咽下去,因看程秀的樣子,想是還不知道她已經毀容了。剛救上來的時候,小言甚至嚇了一跳,緩了許久纔敢看那張被劃得血肉模糊的臉。

    “姐姐!”她扶起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發生什麼?你不是應該在長陽,在皇宮裏?爲什麼會漂到聿隸鎮來?”聿隸鎮沿灈水而建,風津渡口便是在此,離長陽有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距離。

    “這裏是聿隸鎮?”東方永安啞然,這樣看來她應是掉下曲水,再由曲水入了灈水,沒想到會漂下這麼遠。這都沒死,真可以說是命不該絕了。

    “先不說,姐姐喝藥。”

    爲着當初那一點相助之情,小言自知道是程秀,照顧得越發盡心盡力,一絲不苟。程秀沒有明說她爲何會至如此地步,但小言看得出來她心事重重,且十分心急地想要痊癒。又過了半月,稍微能起身,她便時時想着下牀。

    比如此刻,小言在屋外又聽到人滾下牀的聲音,慌忙跑進來,果然東方永安又摔在牀下,手攀着牀沿試圖站起來。“姐姐,都說了這樣的傷勢急不來,你好好躺着纔好得快!想要什麼喊我就是。”東方永安指着窗下:“我想要那個。”她早知道她想要什麼,已經以各種藉口岔開過好幾次,此次又道:“梳子?剪刀?”

    東方永安:“小言,給我,銅鏡,我遲早要看的。”

    “姐姐。”小言欲言又止,卻讓她心中涼意更甚。近來身上的痛減輕了,臉上的痛卻更鮮明,更有甚者幾次被夢中滿手的鮮血驚醒:“不論我變成了什麼樣子,我都得知道,你不可能讓我一輩子不看銅鏡。”

    “好吧。”小言去將銅鏡拿來,“姐姐你做好準備,別,別太難過。”

    東方永安接過,一手持鏡一手緩緩拆開自己臉上的布帶,一道道深色的血痂露出來,她屏住呼吸,繃帶拆完的時候,她的手僵住了,銅鏡掉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姐姐!”小言看她顫抖着雙手抱住自己的臉頰,眼淚無聲如泉涌,到後來,再抑制不住,悲鳴掩在喉嚨中,似野獸的嗚咽,悲愴而淒涼。

    任何安慰的言語都顯得蒼白,她只有緊緊抱住了她。很難想象什麼樣的人會對一個女子下這樣的毒手,程秀的臉上盡是刀傷,幾無完好之處,必是有人對這張臉恨之入骨。

    她本以爲她會一蹶不振,但東方永安只用了兩日便平復心緒,起碼錶面上是這樣,狀若無事,既不哭,也不提起毀容之事,只是不再照鏡子。她一心只想復原,不能走路就讓小言扶着走,腿上的傷口裂開了也視而不見,好似有誰在與她搶奪時間。

    她說:“我得快點好起來,回長陽。”這句話像是魔咒催逼着她坐立難安,心心念念都是她就這麼不見了,李明珏會着急會擔心。當她又一次摔倒在屋外,摔得傷口迸裂時,小言忍不住道:“我替你去長陽,姐姐你想知道什麼我替你去打探!”

    一日夜一個來回,小言回來後,東方永安急問:“長陽有什麼消息?太子有什麼消息?”

    小言搖頭:“並沒有什麼特別消息,不過街頭小巷倒有些荒誕的傳言,說太子大婚的時候良娣不見了,現在宮裏的並不是原來那個,太過匪夷所思姐姐說是不是?先不說太子良娣豈會不見,若真不見了不得滿長陽找,又怎會還有一個?秀姐姐,你們到底怎麼了?我一直以爲你會是……”她一直以爲程秀會嫁給太子。

    “你說宮裏還有一個良娣?”東方永安頓時如遭雷擊,震驚得無以復加,她緊緊抓着小言的肩,“是誰?”

    “姐姐,你捏疼我了。”她鬆手,小言道,“應當就一個良娣吧,是誰我也沒法打聽到。”東方永安二話不說就往外衝被小言抱住,“說了我給你打探消息,你就好好養傷的,又要去哪裏?你這個樣子根本走不遠!”

    “小言你放開!我得去弄清楚到底怎麼回事!”東方永安掙扎,奔出去不過兩三步跌坐在屋外,最後捂着臉將頭埋進懷裏縮成一團。

    自小言打探回消息,她就三魂丟了其二,比照鏡子受到的打擊還大,整日默不作聲,只有提到長陽時眼睛纔會有一絲神采,後來她開始不聲不響地跑出去。

    這日小言送藥,見人又不見了,急追出去,果在一里外的山道上追上她。因傷勢她走得不快,此刻正倚着樹幹喘息。“姐姐,你太固執了。”小言上去扶住人,雖然每次都會被追上,她卻好似不會放棄,小言無奈,“我不能時時刻刻都守着你。”她得上山,得幹活計維持生計,光是藥錢就是多出來的一大筆開支。

    東方永安拂開她的手:“我明白你的難處,你幫我已經夠多了,你不欠我什麼。”說罷繼續沿小道走去。

    “我不是……”

    “我明白,爲了醫治我,你又多做了兩份工,你太辛苦了,我不該再連累你。有些事我是一定要去做的,日後再見,這份恩情我定報答。”

    小言拽住她:“我不要報答,你救過我的命,我做的這些遠不能抵,要什麼報答。我只是擔心你,我知道你想回長陽,但你的身體狀況,別說去長陽,就是下山都難,就不能等傷愈嗎?”

    東方永安急聲道:“不能,我等不及了。小言你不明白,我不該在這裏的,我本來應該嫁給他的……”

    小言驚訝:“你是說太子殿下?”聯想到那件還掛在屋中破碎的嫁衣,小言恍然,“前不久殿下大婚,要娶的良娣是姐姐?你是在大婚之夜被人從東宮擄走的?”她捂住嘴,“天吶,什麼樣的人才能從東宮將太子良娣擄走?那宮裏那個是?”

    東方永安眼中迸射*精光:“沒錯,所以我要去看看到底誰拔了蘿蔔佔了那個坑!”她咬牙切齒間藏不住的恨意。

    “我明白姐姐的心情。”小言沉默片刻又道,“姐姐有沒有想過,已經一個多月,殿下不可能不知道換了人,可宮裏並沒有異樣,又是爲何?”

    東方永安豈不明白她的意思,甚至這月餘來她也不是沒想過,但她相信他,也只能相信他:“他一定有自己的考量,或者他有苦衷。”

    小言道:“對,殿下若見到你一定會爲你主持公道。姐姐,我們去長陽!我幫你回去殿下身邊!”

    “小言!”東方永安一把抱住她,這些日子硬撐的堅強決堤,她像孩子一樣哭起來。是的,她不是無懈可擊的,此時此地她需要幫助,而小言給了她幫助,就像是在懸崖苦苦支撐的人等到了救命的繩子。

    說定了去長陽,東方永安便在屋子裏收拾行李,小言則去請她的鄰居宋春幫忙僱車。

    宋春道:“她的傷還沒好,路途奔波,你一個人怎麼顧得過來?”

    “留着,姐姐也沒法安心養傷。”小言將一隻錢袋給宋春,“還你之前借我的錢,還有僱車的錢,若是不夠,等我回來再給你。”

    宋春道:“我不等你還錢,可是小言,你說過你是從長陽逃出來的,你不會再回長陽。”

    小言朝屋內望一眼,小聲道:“程姐姐太可憐了,我得幫她,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雖然這麼說,宋春仍是不放心,心一橫道:“要不,我與你們一同去,多個人路上也多個照應!”

    “那怎麼行!”小言脫口而出。她這個鄰居雖然在這裏住得比她久,但平時極少下山。鄰里們都要到鎮子上做工賺錢,只他不去,山裏挖的藥草,打的獵物都請小言帶到鎮子裏轉賣,這也是小言手頭緊他就會毫不計較幫助的原因。

    小言在山裏定居的日子就沒見他下過幾次山,比起旁人在這裏生活,他更像是在這裏避世,所以聽到他說要隨她們去長陽就覺十分驚訝。

    “長陽我雖久未去,卻也是待過的,比你瞭解。”

    小言更是驚訝:“宋哥哥你在長陽待過?”他的過去她從未聽他提起過。

    宋春言辭閃爍,岔開話題:“總之馬車什麼的,我去準備,你們收拾好行李安心等着就是。”他果然很快僱來一輛馬車,爲了省錢,自己充了車伕。三人帶上行李乾糧,往長陽去。

    入了長陽,三人找一家客棧落腳,東方永安這個樣子自然是不能直接去闖皇宮,且不說無人認得出,她身上也沒有任何能證明自己身份的物件。況且想殺她的人還在暗處,若是知曉她活着回來,必又要惹一番麻煩。

    “那該如何?不能進就只能等殿下出宮,可殿下什麼時候纔會出宮?這麼幹等也不是辦法。”小言道。

    兩人正一籌莫展,宋春跑進來喜道:“有機會了!三日後七王爺班師回朝,太子奉命出迎,咱們來得正是時候!”他出去了一趟也算沒白轉。

    “太好了。”小言與東方永安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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