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東方皇后傳 > 第 398 章 第 398 章
    “請各位嫂子妹妹都來說一說這首‘白王非白王’從何聽來?”

    慣例問了一遍,無人應答,伐笱很是惋惜:“各位嫂子妹妹不想說,沒關係,咱們有的是時間。先來問問木櫃裏的幾位,說不定經過這幾日想通了呢?”說着揮手命人將池邊幾個木櫃打開。士卒從木櫃中一次拖出來五人,皆是女子,其中三人已死,死得最久的那個已有大半月,手腳皮膚剝落,肢體腫脹,腐敗氣息瀰漫,因前段時間異常和暖,竟於臉部蓬髮下生出一堆蠕動蛆蟲,叫看見的人無一不幹嘔起來。

    旁邊還沒死的也只剩一口氣,因日夜困於狹小木櫃,動彈不得,渾身沾滿屎尿不說,臀腿部也開始腐爛流膿,髒污不堪。

    伐笱掩住口鼻:“可惜了,叫最是憐香惜玉的本大人實在心痛。”他招呼副手,“去瞧瞧那兩位姐姐還能不能說出話來?希望不要枉費我一片好心,早點交代了,早點回家。”副手尚未走近,其中一人便咿咿呀呀叫起來,他命人將她帶來,像撫摸心愛之人一般擡起那女子下顎,輕柔摩挲。

    那女子眼淚橫流,口齒含糊,那是咬傷舌頭的症狀,不過尚能聽清她斷續吐出的話語:“我說,我說。”

    伐笱靠過去,隨着她嘴脣蠕動,笑意加深,片刻後招呼副手:“將她帶下去,請個大夫。”哪知那女人頭顱咚一聲磕在地上,驟然沒了氣息,他搖頭,“多可惜,早一點說,不就不用死了?”

    士卒拖開死去的女子,伐笱走到另一名奄奄一息的人身邊蹲下身輕柔誘勸:“方纔你瞧見了,我正想給她找個大夫,可惜她沒那個命,你呢?當真不要活非要死?”眼中死氣沉沉的女子陡然煥發出一絲神采,張口想要說什麼卻被伐笱扣住脖子猛地一扭。之後他起身,拿里正的衣角擦擦自己的手,發出愉悅的笑聲:“唉,我就喜歡看你們滿懷希望卻又被掐滅的樣子啊,愚蠢得讓人心情大好。”再沒有什麼比愚弄別人更有趣的了。

    他重新坐回椅子,慵懶地擡起手指,便有幾名士卒撲上去將一名身着淺灰布裙,其貌不揚的女子拽過來,“給她擦擦。”他丟給副手一方帕子。衆人見副手在女子臉上一頓胡抹,那半張臉上的麻子便脫落下來,其貌不揚的臉立時變得清秀可人,在一衆農婦當中猶如鶴立雞羣。

    “這麼一個美人在身邊,你們竟然沒發現,我都替你們可惜。接下來是我與姐姐的時間了,如此漂亮的臉蛋真不希望留下什麼疤痕。副官,看你的本事了,記住別動臉,我會心疼的。”他一揮手,士卒在場上立起絞刑架,將女子吊在架上,又擡來一張木案,副手將一隻牛皮包在案上鋪開,包內一疊剃刀、小鉤、匕首在陽光下閃動攝人銀光。

    伐笱聽見周圍的村民發出咽口水的咕隆聲,那是恐懼的聲音,在他看來最美妙的聲音。

    有人壯起膽子喊:“你這是濫用私刑!草芥人命。”

    他不疾不徐招來里正:“來,里正大人告訴他們,謀逆之人該當何罪?包藏謀逆罪犯又該如何處置?”

    里正顫顫巍巍答:“謀逆之人當處以凌遲,至少亦是斬立決,包藏之人視爲其黨羽,同罪,夷三族。”

    伐笱擊掌:“說得好,諸位聽清楚了,夷三族,與其操心別人,不妨看看自己身邊,有幾族夠夷?”村民張口結舌,面色青白,憤懣不已。

    此時副官開始了,只見他手上拿一把小銀刀,也不見如何動作,被吊掛雙手的女子便發出淒厲的慘叫。伐笱將椅子挪過去,安然坐下,神色悠然,一面摳指甲,一面閒談一般問:“你姓甚名誰?籍貫哪裏?何年何月來此?之前去過哪裏?以何營生?這兩月都見過何人?”女子緊閉嘴巴,副手輕喝:“說。”手上攪動,便又是一陣慘叫。女子斷斷續續說來:“我姓姜單名一個禾,丹州武水郡人,三年,三年前來長陽謀生……”

    自稱姜禾的女子說得有頭有尾,甚是詳細,但伐笱似乎不滿意,一遍又一遍重複問:“你姓甚名誰,籍貫哪裏……”那女子亦是一遍遍重複回答,竟好似唸咒一般。如此十遍後,伐笱一笑:“我不得不說,你有一副好腦子,記得倒是清楚。不過是真是假只能靠痛苦來檢驗,人在越痛苦的時候越容易說真心話。副官,你得加把勁了,天黑之前,我想聽到不一樣的答案。”斷續的叫喊,變成撕心裂肺的連天慘叫直衝聽者耳膜。

    這場不是凌遲尤甚凌遲的折磨持續到天黑,女子披頭散髮,整個人好似從水裏撈出來,垂着頭奄奄一息,卻依然沒鬆口。伐笱命人搬來鐵籠打算將人丟進髒綠的池子泡着,這讓懼於百名士卒淫威的村民們怒氣直逼頂點,恰在此時,一隻大黑狗叼回來半截手臂,衆人腦中頓時轟然炸裂,怒吼道:“如此殘殺手無寸鐵的弱女子,非人所爲!冷眼旁觀與幫兇何異,大傢伙救人!”話音落戰戰兢兢的男男女女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膽氣,衝開圍了一圈的士卒,向場中央撲過來。

    伐笱擡手,一直在他身後列隊的士兵齊喝一聲,上前一步擺開陣勢,手臂劈下,士兵迎頭而上與村民對衝在一處。“都是陛下子民,又在天子腳下,一時誤入歧途,我等何忍,小懲大誡即可,別打死了。”伐笱坐回椅子,有條不紊地指揮士卒將鐵籠吊起。手足無措,在混戰人羣中來回喊停卻徒勞無功的里正,讓他嘴角的笑意加深幾分。真是趣味的場面,不枉他浪費一天的時間。

    聽着叫喊、咒罵以及拳拳到肉的聲音,伐笱愜意地閉上眼。倏然捕捉到一絲異樣的氣息,他睜眼,大黑狗朝人羣之外汪汪狂吠。他一躍而起,拔出青刀越過人羣往黑暗走去,電光火石間,一道人影從黑暗中飛撲而出,兵器相接,發出刺耳的金鳴。

    “上!”來人一聲低喝,身後幾十人竄出,撲向混戰的人羣。

    “哦。”伐笱趁勢後退,後腿蹬地,立住身形,瞄一眼對方黑衣黑靴黑麪罩,只臂上一抹黃巾,乘着火把亮色隱約看見黃巾上繡一把倒懸之劍,饒有興味摸摸下頜,“你們就是傳聞中自稱義士,實爲亂賊的‘懸劍’,懸世之劍?”

    “也是專斬奸佞,救民於倒懸之劍。”

    “好大的口氣!”伐笱提刀而上,火光之下兩道身影纏鬥在一處,來人竟頗有本事,百招之內與他不相上下。然而另一邊優劣之勢漸顯,對方意在救人,並不戀戰,帶着村民且戰且退,待退到與伐笱纏鬥的黑衣人身後,留下十餘人斷後,其餘人快速隱入黑暗。十餘人攻守有序,竟堪堪攔住士兵腳步,一炷香後,領頭人接連幾十劍快攻,逼退伐笱,領着斷後的人轉身一個縱躍,跳下場邊土埂,消失在黑暗中。伐笱欲領士兵追上,正在此時,一名信使快馬而來。

    他回到長陽,直入原東方將軍府現在的丞相府邸,費中谷與趙無名已在大廳等候。

    三言兩語後趙無名直言:“丞相的意思,謀逆童謠的事交給我。”

    伐笱往椅子上一坐,翹起二郎腿:“先生回來得好是時候,長陽到玉涼關幾日的路程,先生奇人竟走了兩個月,不聞半點音訊。我這邊剛有點線索,先生就回來了,先生趕巧的本事,伐笱佩服!”費中谷開口前,他又道,“不過交給先生也好,反正我成日聽村民哭爹喊娘也聽煩了。一點點忠告,對那幫刁民,先生還是不要心慈手軟的好,你對他們好了,他們只會變本加厲地糊弄你。祝願咱們的謀士先生早日查出背後中傷陛下的宵小,連咱們還在喫奶的陛下都不放過,屬實可惡。”

    費中谷乾咳一聲:“伐笱不得無禮。”

    伐笱向趙無名一抱拳算是揭過此事:“村民交給先生,懸劍總該交給我。”

    “你遇上懸劍了?”費中谷眉頭微鎖,這正是他急召趙無名迴轉的原因之一。一者他滯留兩月,即便細察蔣德維,確保他無二心,費時也太久,第二個原因便是這懸劍的出現。自從新帝登基,長陽周邊隱約出現不同的聲音,他有意無意讓伐笱撲滅了幾處小火苗,之後大逆不道的童謠開始流傳。雖說伐笱查出了些許眉目,但他的手段過於簡單粗暴,導致民怨四起的同時,竟出現一股頗爲訓練有素,自稱解民倒懸、當世懸劍的勢力。此勢力在長陽郊野與直隸之間流竄不定,緊咬伐笱,讓他不得不懷疑是針對伐笱而來。童謠的事要查,但得換個人。

    “好吧。”他說,“童謠趙先生去查,伐笱你專注懸劍,記住,若無必要別再去擾民。”

    伐笱爽利答應。

    他走後,趙無名向費中谷拱手:“玉涼關情形如在下所說,但蔣德維行事無定,在下提議丞相還是多做部署,以防萬一。”兩個月的經歷他一帶而過,只將玉涼關所見細細向費中谷稟報,說起蔣德維,那種絲絲縷縷無法捉摸的違和感又冒出來,讓他不得不提醒費中谷。

    “先生以爲如何?”

    “向灰鹽城增派一萬守軍。”

    “好,便如先生所言。”

    “另外,在下提議,將西直隸駐軍與太和守軍重新編排,分派一萬往晉元。”晉元在長陽西南方向,位於直隸與青州交界處,乃是直隸面對西方的要塞之城。

    費中谷略一思量頷首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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