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王成的箭已經射出，而與此同時兩支箭破空襲來，一支精準截住射向安字軍統帥的箭，一支直刺自己腦袋。王成心驚之餘向後一倒，仍叫那支箭在自己臉頰上留下一道血印。身後忽然一陣騷動，轉頭，兩側坡地上涌出黑壓壓弓*弩兵，人數不知幾何。
“一萬弓*弩手，將軍可還滿意？提醒一下，你等不妨轉身一看。”
聞言，王成軍圈馬回身，驚見左後方與右後方兩部兵馬圍將過來，一路是參與攻城之戰、他們以爲已經潰散的安字軍，另一部卻是情報以外的新軍。然最叫王成感覺到壓迫之威的是斜肋處坡地上居高臨下，冷冷觀望的騎兵，目測有五千之衆。個個高頭大馬，全副黑色鎧甲，扎甲形制，從頭到腳，從人到馬都包裹得嚴嚴實實，人人頭上一頂厚重兜鍪，周匝層疊頓項與面甲，將整個脖頸與臉面罩住，只露出眼睛，矗立在那裏就好似一座座鐵塔，尚未動，已讓與之敵對者倍感壓力。
王成不由自主咽咽口水，他能感覺到自己後背流下的汗水讓盔甲內襯黏在背上。重甲騎兵，他不陌生，然而此種重騎他卻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利州地界山地多，不適宜輕騎馳騁，重甲騎兵卻能收到出乎預料的成效。此等重騎中的重騎若是壓上來，豈不似泰山壓頂？弓箭將如稚童玩意，槍矛不可奈之何，自己這支輕裝奔襲之兵對上對方鐵塔似的重甲兵無疑螳臂當車、以卵擊石，只怕輕易就會被碾壓成泥。
“你竟然藏有這樣的奇兵，中軍司馬，不，王某，甚至烏淺、李璜、李秀都小瞧你了！”
“過獎。”安字軍統帥擡手，坡地上成千上萬支箭矢齊刷刷對準被包圍的人。“王將軍願意放棄困獸之鬥，免叫自己人徒流血犧牲麼？”
“哈哈！傳聞安字軍不喜妄造殺戮，該說你仁義還是虛僞呢？”
“要我投降可以，兩個問題。”
“問。”
“第一，安字軍既是有意誘我，如何做到不遠不近？”初時他便察覺有異，此時這個問題已經突兀到無法迴避。要知道他們可是騎馬追擊，安字軍兩條腿不但跑過了馬的四條腿，現在看來還完全佔據了主動，他必須弄個明白才能死而無憾。“第二，安字軍並非不可能攻破松露城，你何以如此大費周章引我等出城？”退兵之時西北角已經喫重，若敵軍再堅持一時半會，局面很難說。會是對面之人決策失誤嗎？
對面人聲音毫無起伏：“第一個問題，安字軍告訴他。”
“是！”震天的齊齊吼叫中，安字軍將手腕、腳踝與腰間的纏帶解下，纏帶落地發出沉悶的響聲，鐵塊與石塊露出來。
“未免被貴軍追上，安字軍沿途已丟棄些許。再者，貴軍沿途探查、抓捕俘虜亦有耽擱。”統帥身邊的“司馬”補充回答。
“第二個問題，佯攻能以三萬破城者未嘗聞，貴軍未有大損耗，即便衝破一角，之後陷於巷戰，被貴軍內外夾攻，我方危矣。我，不會讓安字軍陷於那般險境。”並不激昂的話語卻叫在場人心中一震。
他所言王成一聽就明白，對方所顧慮者，一旦陷於巷戰，極有可能被趕回的烏淺軍前後夾攻。“某，心服口服。”他抱拳，而後收起長弓，抽出腰間的劍，“然降與不降，不該由某一人決定。”隨即大喝，“願降者放下武器退到一邊，不降者隨我衝殺！”
身陷包圍者頓時發出赳赳赴死的吼叫。
東方永安擡起的手緩緩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