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東方皇后傳 > 第 453 章 第 453 章
    “見到長慶郡太守要說什麼記住了?”臨出發,東方永安將梁懸河拉到一邊再次問。對於如何處置長慶郡太守公子,與諸將商議後東方永安決定,由梁懸河領隊將其完好無損護送回去。爲何選定梁懸河,因爲除了將人送回去更重要的是與長慶郡太守之初次會面,必須好好把握,梁懸河見事極快,口齒伶俐,知所當言不當言,又向來與聞安字軍軍務,對通盤大計心中有數,沒有比他更適合的人選。然因爲是初次會面,極爲重要又極爲微妙,其間分寸、距離遠近極難把握,說不憂心是假的,所以東方永安不得不再三確認。

    “清楚得很。梁某我沒別的本事,就這根舌頭最厲害,見人說話都辦不好,這根舌頭可以割了。”見她眉頭依然緊蹙,他補充說來,“申明公子爲我等所救,點出綁匪要將其送往水瑤縣,不多不少是也不是?”

    “不錯,點到爲止即可。”與賈嘉一會之前,她尚且猶疑此事爲李璜軍嫁禍還是李秀軍所爲,畢竟長慶郡歸屬於李秀軍,在這檔口沒必要如此行事,若走漏風聲豈不是迫使長慶軍與自己反目?局面將會大大不利。現在,她大約能猜出李秀軍如此作爲的原因,只能說不甚高明,卻也不算意外。這件事既被她知曉,如何能不好好利用,但長慶郡太守爲人如何,他們尚不清楚,必得謹慎,以免弄巧成拙。她當然可以將自己的判定告知對方,可能收到多少效用就難說。李秀這事雖然沒辦成,但究其來說頗爲隱祕,綁匪所知有限,對於與其接觸的人身份爲何、名姓爲何一概不知,連長相甚或也可能是假的。唯一能指向李秀的只有一個交人地點水瑤縣,這就是對方的謹慎了。水瑤縣雖是李秀軍地盤,但在豐府郡邊界,若將這事甩到安字軍頭上倒也能說通,畢竟當事人之一正是安字軍的人,自導自演有何不可?甚或甩給李璜軍亦非不可能,李璜其人行事膽大出奇,能說一定不會此般冒險?所以即便將綁匪帶過去,也不能指證什麼。然似是而非、朦朦朧朧往往能收穫奇效,只論事實不下斷言,究竟何人所爲安字軍不知,至於長慶郡太守知與不知,恰能看出其爲人。

    這是第一步投石問路。

    梁懸河帶護送隊伍離開後,斥候來報烏淺軍已經行至聞松郡東南部的潼和縣,正往郡城松露城浩蕩而來。此刻太陽偏西,東方永安立即下令準備急行軍夜襲南山郡的博廣縣倉廩。此前,鐵魚的斥候部已經潛入博廣縣,摸清倉廩所在位置,守軍分佈如何。此次將由她親自領五千輕騎與一萬步軍的步騎混編軍襲擾博廣縣倉廩,作戰目標十分清晰,攻下倉廩並非首要,首要是擾亂烏淺軍的攻城計劃。聞得倉廩受襲,烏淺軍當有三種選擇:其一,若以倉廩之重要,烏淺全軍來救,把握一個時間差,便可讓烏淺軍疲於奔命,叫松露城暫避其鋒芒,及至烏淺軍回頭攻城,已處於被動。夫善用兵者,避其銳氣、擊其惰歸,強而避之、攻其不備、亂而取之;其二,若烏淺分兵而進,程放以堅城利器待其遠來,正可在松露城下喫他一場軍力;其三,烏淺軍若棄而不救,東方永安正好攻下倉廩,繞背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所以急行軍至博廣縣倉廩所在的隱蔽山谷,東方永安便下令全軍放緩腳步,其間斥候不斷飛出飛回,時時稟報烏淺軍動向。及至烏淺軍到達松露城東面的縣城,仍沒有分兵跡象,東方永安開始部署對倉廩的進攻事宜。探子回稟,倉廩中雖有守軍一萬,但守備鬆懈。這倒不算意外,倉廩在一道連綿曲折的山谷中,四周懸崖峭壁、山勢奇險,不可攀越,要進入谷中只有三條穀道,所以只需守住三方谷口就能高枕無憂。尋常時候別說來攻擊,就是要找到此等隱蔽之地都不容易,若非軍中有烏淺軍舊部,想必連這片倉廩的存在東方永安都不會知曉。日久無患,守軍鬆懈在情理之中。

    拿着探子回稟與降兵所述兩相校勘所繪製出的山谷地形圖,東方永安吩咐副將裴牧之:“一旦烏淺開打,你帶兵從這條穀道進攻,我帶人從這條。”她在地圖上分點兩處,而後往中間一劃,“之後在這裏合兵,回頭打中路守軍一個措手不及,切記,一定要速戰速決。拿下三路守軍後,你部繼續攻擊右側倉廩,左側歸我。但遇反抗殺無赦,降者聚於中央空地。倉廩中所有糧草……”她稍一頓咬牙,“盡燒。”裴牧之眼中露出痛惜,她又何嘗不痛惜。此等大型糧倉所藏輜重必然良多,戰時最要緊的便是糧草,哪部若得必然實力大增,然此倉廩隱於山中,沒有系統部署無法運出,倉促之間只能痛而棄之。

    “開打之後,便宜行事,不再重複軍令。”她拍拍裴牧之。這個年輕人靈活機變不失穩重,頗有將佐之才,是她選拔*出來之後要培養成輕騎將領的。安字軍中的騎兵分爲輕騎與重騎,目下重騎已經成型,由鐵魚帶領,因對馬匹與騎手要求雙高,再擴展不易,所以東方永安將目光轉向輕騎,確切說是步騎混編。利州山地不比草原開闊,單一輕騎兵種無法最大限度發揮優勢,步騎混編卻可以。其既有步軍穩紮穩打、穩步推進之優勢,又保留了輕騎靈活機動的特性,同時還可裝備大型器械,進可攻退可守,將成爲安字軍最重要也最主要的戰力,所以,對其將領的選拔必須慎重。此次急行軍夜襲博廣縣倉廩是上佳的鍛鍊之機,是以由裴牧之任副將,又他經驗尚缺,故東方永安親自領軍。

    確認了烏淺棄倉廩而全力攻城,東方永安部也開始行動。就實來說,烏淺的選擇亦在情理之中,大軍遠道而來,氣勢正盛,當一鼓作氣,若中途變卦,倉促改變目標往南奔來,先不說有損士氣,同時還容易陷入伏殺陷阱。況且在烏淺軍的情報中,對安字軍的認識應該還停留在拿下聞松郡之前,也就是說烏淺對安字軍軍力估算不足,必然認爲襲擊倉廩的是小股兵力,目的在於混淆視聽。倉廩中有一萬守軍,即便丟失,待攻下聞松郡,再集結福元與南山兩郡留守兵力,奪回便是。最差極限一換一,雖丟失了儲備物資,然聞松郡如此一個大郡中的萬千兵源同樣重要。此等考量,不能說有錯。

    烏淺的確是如此想法。安字軍的實力他心中有數,大軍東去雖則冒險,但松露城地廣城堅,城中儲備充足,以王成與賈嘉只能,只要守定不出,安字軍以三四萬之衆一月半月的攻不下來,而他與李璜合軍擊潰長慶軍便可及時趕回,屆時再向西收拾安字軍,利州大事可定。讓他萬沒想到的是,在有賈嘉協助的情況下,王成依然放棄自己的優勢,被誘出城,最後兵敗被殺。收到斥候消息時,他心中一陣梗塞,幾乎站立不住,一時對王成違背囑託、擅自出城憤恨不已,一時又爲城池被奪,得力干將被殺鬱結傷懷。對於安字軍竟能在賈嘉眼皮底下將王成軍誘出城,他至今沒想明白。賈嘉獻城而降他反而不意外,賈嘉雖爲謀士,素有仁心,在無法力挽狂瀾的情勢下,必然選擇將傷亡降到最低。驟失聞松郡,不僅他,連李璜也大感意外,比起他李璜甚至更覺屈辱,畢竟在這之前,他們都沒將安字軍看得過於重要。

    拿下一個聞松郡不可怕,可怕的是如果他們不做出應對,安字軍必將繼續奪取南山郡、福元郡向東擴張,屆時李璜軍根基將有被撬動之危,所以再三衡量,李璜作出烏淺回軍的決定。其實烏淺是不贊成的,如今形勢他們與李秀軍雙方已是騎虎難下,此時分兵風險極大,一旦不慎,李璜軍就會面臨千里潰堤之險。

    “可若叫安字軍得逞,我等就會腹背受敵,若其再與李秀聯手,我等休矣。”李璜說這話時面色很是凝重,“不得不爲,你速平定西邊,此處一時半會我尚頂得住。切記,此去勿張旗幟,銜枚裹蹄,能瞞得李秀那古板老東西一時是一時。”

    然而他們又料錯了,烏淺帶兵走後,李璜虛張旗幟、不見鍋竈,算是穩住了,可原先料想快速平定西部卻遇上難處。聞松郡城頭架起了一種新式大型重弩,比起己軍甚至李秀軍裝備的重弩,外形看來並無大改,然而卻能一次發射十支如矛大箭,如此在城頭列開,所形成居高臨下的箭雨壓制力遠非現有大型弩可比,數番猛攻卻無法撼動松露城,讓烏淺焦慮不已。

    與此同時,山谷中的倉廩亦是出乎意料的進展。東方永安與裴牧之兩路成功突入,待欲大肆舉火之際,裴牧之前來阻止,說倉廩令願爲安字軍獻力,敢請一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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