樞不渝摸出張手諭:“請老大人過目。”
侯叢就着燭光將手諭上的字跡與鈐印看了一遍又一遍,老淚縱橫,手諭上落印的不是什麼私印,而是玉璽,正兒八經的玉璽。昭成帝一朝他上過不少摺子,對那方有些許缺陷的玉璽再熟悉不過。“終於,終於回來了。”他嘆息,好似一名老友迴歸。顫顫巍巍收起手諭,放到最貼近心口的地方,侯叢道:“請殿下放心,所囑之事,老朽粉身碎骨,定然辦到。只等殿下歸朝之日,老朽與諸位同僚萬朝門迎候。”
樞不渝抱拳:“交給老大人了。”
侯叢鄭重回禮:“當仁不讓。”
之後不過兩三日,某個夜裏一輛不顯眼的馬車從侯府後門駛出前往張府。
入了院,已經是左僕射的張岸迎出來,尖瘦的臉上露出不過分熱絡也不會令人感到疏離、恰到好處的笑容。
位居如此高位竟還是一副尖酸相,侯叢暗嗤一聲,滿面掛笑下了車:“張大人親自來迎,侯某愧不敢當,不敢當吶。”
“老大人謙虛,您都不敢當還有誰當得?”
二人親暱地勾肩攬背入了屋,兩杯暖胃茶下肚,侯叢使個眼色,張岸命僕從退去。
手指輕點杯沿,張岸意味深長:“老大人今日是有備而來啊。”
“無備怎敢登寶府?”侯叢笑眯了眼,“不久前才得的寶貝,說真的,老朽半截入土的人,不敢收,想了想只有您配得上,這不顛顛送過來。”他摸出一隻方盒,紫檀雕鏤,上嵌流光溢彩的鴿血石、孔雀石、祖母綠、貓眼石,盒子本身就價值不菲,張岸不免期待內中藏着何等寶貝。
聽他點出真實來意,張岸臉色緩和:“老大人儘管問,張某知無不言。”
“大人以爲而今形勢如何?”
“老大人別拿我消遣,形勢如何,您比誰都清楚。”
“那老朽再問,長陽勝算幾何?”
張岸咬緊牙關,定定瞅着侯叢,似乎要從他臉上看出花來,半晌方道:“老大人既信任,某豈不敢直說?不過是困在籠子裏的野獸,大勢已去,再威猛也咬不着什麼人,你我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罷了。”
“老弟透徹。”侯叢改了稱呼,“以老弟之能,何須坐困愁城?”
“老大哥意思是?”
侯叢將方盒推過去,一臉似笑非笑,張岸眼珠子軲轆轉,攬過方盒:“既是老大哥盛情,某卻之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