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東方皇后傳 >第 675 章 第 675 章
    李澈去後,李無策從屏後走出來對着東方永安亦是一臉不滿:“您真是,很過分!”

    “無策……”

    “別,卑職擔不起。上回就說過,您讓我寫那篇文可以,但那篇文後,無策跟您的情義也到頭了。我以前的話,您還記得嗎?跟在您身邊並非因爲您是皇后,那對我來說什麼也算不上。當您干涉一名文人的筆桿子,期望筆下只寫出您想要的東西時,就是在對其施以侮辱。”

    “別這樣。”

    “我很生氣,且決定不再忍耐。”

    “我需要你。”

    “您不需要,您快死了。”

    “澈兒需要你。”

    “那與我何干?”在她挽留的目光中,李無策冷着臉推門而去。

    院外依舊吵鬧,而今偏門、小角門都給圍上了。東方永安一個頭兩個大,這件事她原本計劃好了,何時該行哪一步,黑獄的賬一時算不清,而李無策的文之後,世家也想起來還有邸報可用,於是登載於邸報的討伐文、問罪文,一篇接着一篇。憤怒的情緒高漲,時候剛剛好,待長陽的哭喪隊過來,讓李明珏或李澈出面,將自己捆了交出去,士族的最後一搏、緊繃已久的民情最後一次的爆發就可以化解。

    舍一人換和風細雨再臨人間,如何看都十分值得!偏一個兩個不合時宜地鬧脾氣,掉鏈子,她心累。摸摸藏在袖中的紙箋,前路都鋪好了,李澈那個傻孩子愣是不肯走。

    然後續安排,仍得繼續,等李澈想明白回來,此事可照常推進。

    她讓人傳來鐵魚,作爲鐵浮屠統領,已經習慣鐵甲不脫卸,再者他塊頭大,走來鐵片哐當響,好似一座鋼鐵小山在移動。到她跟前,鐵魚拿下兜鍪,靜待她的指令。

    這個在戰場上策馬踩碎多少敵人胸膛、令敵人肝膽俱裂的人幸好是自己人,而他也跟隨自己半生了。青銅門六人,鏈鬼已死,無色遠在南陽,不知自己睜眼還能否再見他們團聚。他們每一個單拎出來都是難得的人傑,“鐵魚,以下是我給你的最後一道命令。”她將自己的意思說來,得到鐵魚長久的沉默,而後一個“不”字。“我這麼做是有考量的!”

    “鐵魚明白,您擔心一朝天子一朝臣,想爲我等尋出路。效忠殿下可以,拿您不可。”

    “此事,我會讓李澈下令,你只需執行。”

    “鐵浮屠不拿自己的統領!”

    “若我被打爲叛國,你們必須表明與朝廷一致的立場!”她可以去死,但不能不管安字軍,她絕不允許安字軍被宵小打爲叛軍,唯一的辦法就是將他們徹底交給李澈。

    “鐵浮屠不需向任何人表明立場。”

    得!又是個說不通的。

    ***

    李澈跑出去大半日都沒回來,東方永安不放心讓人去尋,這一找就找了一夜,她慌起來。李徵那孩子聽話,她以母親的身份壓制慣了,不自覺用到李澈身上,卻發覺,這孩子根本不喫那一套!太有想法,讓她既欣慰又擔憂。

    離隸南城十幾裏的一處小坡上,李澈面陽而坐,口中叼着草莖,任由小毛驢在一邊喫草。秋漸深,天愈發冷,可再冷都不及想起那對爹孃的心寒。認祖歸宗後,他念着一腔抱負卻吊死自己的大哥哥,想做點什麼、想讓這世間少一點不幸,可若要放棄人性,靠弒母爬上那個位子,他拒絕,因爲那將不再是他。試想,一個敢向自己母親舉起屠刀的人,來日定然不會向平民舉起屠刀嗎?爲何他的母親想不明白此點?

    他望着遙遠的天地相接處,一股衝動涌上心頭,何如就此遠去,當不了救世主,就當個逍遙人亦無不可。

    “有些念頭想想就罷了,不要當真。”

    身後響起馬蹄聲,李澈回首,見母親的謀士、祕書監監正李無策催馬行來。他起身拍拍草屑欲走,李無策喊住他:“連你也拋下你母親,是要她一個人孤零零去死嗎?”

    “我就是不想她去死!”

    “那你一走了之,可改變不了結果。”

    “你待如何?你不也拋下她出來了?”

    李無策往隸南城方向斜睨一眼:“就你母親那性子是該晾一晾。不過……”她如風輕語,“我說過會看她到最後,不會先一步棄她而去。你呢?”她像個貼心友人似的問。

    “你都說了,她那樣,棄了她,孤零零一個不是太可憐?”

    李無策笑:“想通了?回去接下雙龍符,你母親死不死還在未定之數,手握雙龍符,你才能阻止她找死!”

    “還有辦法嗎?”

    “不試過怎知沒有?”

    ***

    “出來,快出來!”

    “成日躲在裏面當縮頭烏龜算什麼?”

    外頭的聲浪一浪高過一浪,若說起初人們還半信半疑,那麼官署這些日子的沉默無疑是默認,瞧在他人眼中還有冷處理的意味,此種態度讓人們心中的小火苗竄起,白日在城守府外聚集者愈發多起來。再者長陽來了哭喪隊,先兩日在城門外徘徊,後發現隸南城已完全放開,疫病沒了蹤影,於是大着膽子入內。城門衛沒接到阻攔的命令,對着一羣穿麻衣、扛白幡的也下不去手攔截,用有些人的話說“都那麼慘了”,所以城門衛只是派人跟着他們。

    這羣人入了城,分出一小隊,逢人便講他們的冤屈、淒涼,另一隊直奔城守府,加入聲討的隸南城人,只是隔着些許距離。城守府外便成了這樣一副光景,一邊振臂呼喊,一邊有一下沒一下地嚎喪。

    對於長陽之事,隸南城稍有耳聞,原倒沒覺出士子有多冤屈、可憐來,叫哭喪隊一陣嚎,不由心生憐憫,愈發覺得躲在府內不肯出來的皇后是個壞人。她若不壞、不心虛,爲何簡單幾句話就能交代的事偏不明說,對他們的訴求置若罔聞?

    越如此想,隸南城人心中越是委屈,說來也奇怪,他們吵了好些日子,雖然火氣漸大,可探究起來,更多的不是惱恨,反而是委屈。

    院內,東方永安問:“找到殿下沒有?”對於外頭的吵鬧提也不提,彷彿不是衝她來的。

    安陵回:“找到了,只是,”她面上不見喜色,“殿下先回了朝暉宮,眼下想必正趕來。”

    “是嗎?”不用明說,東方永安已明白,李澈做出了她期望的選擇,她沒看錯那個孩子,“這樣好。”她神色松乏下來,“你們也辛苦了,去歇着吧。安陵,叫香雪、瑤琴她們過來,再通知府內準備些茶點,我與她們許久沒有好好說說話。”

    不一會兒,茶點準備妥當,人也來了,安陵暗歎一聲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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