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外室他上位了 >第 8 章 晉江獨發
    “別喊我爹!老夫可養不出你這等忤逆不孝的畜生!”武安侯把臉一橫,握劍的手都氣的顫抖。

    ‘忤逆不孝’四個字,唸的尤爲沉重。

    立在一旁的福三幾人,低頭不語,恨不得把自己融入烈風,聽不見主人家父子二人的對話纔好。

    沈子晉愣住,僵直了身子,跪在原地一動不動,淚珠子不爭氣的在眼眶裏,轉紅了眼,撲簌簌落下,嗒嗒的砸在劍刃。

    大陳自太|祖爺馬背上開國,定下江山,把生母孝德文太后奉爲上尊伊始,歷任先皇皆遵循着以孝治國的根本。

    上行下效,放在世家大族裏頭,孝道可是頭一樣要緊的大事。

    大陳律明令:睨視父兄,仗一百,刺配三年。不敬嫡母,仗五十,遊街示衆。

    有些窮苦人家,碰上不孝順的兒子,老兩口日子實在難以爲繼,就拿個大茶碗,把自己開了,上官府自報忤逆,換得十兩朝廷的補償銀子活命。

    上報朝廷以後,連地方官也不能倖免,秋日五穀宴時,還須進京受二十下笞刑,以示警惕。

    天底下,父母老家,能對親生兒子說出忤逆二字,必然是因莫大的緣由。

    而他,不過是看不過一個滿腹心計的商戶女,老爺子就要拿劍劈他,還要爲他扣上一個忤逆的罪名?!

    沈子晉眼皮嘟嘟嘟直跳,心底的驚慌變成了憤懣,當初沈月娟那對下作母女進門的時候,他都不曾這般的惱怒。

    他手下的拳頭攥的死死,天色晦暗,雖然看不見骨節變得蒼白,但因怒意忘了疼痛,咯吱作響的關節磨動聲音,在一片寂靜中,叫人聽得格外清楚。

    “常嬈若想掌家,除非我死——”沈子晉牙關要緊,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他心裏生氣,武安侯更生氣。

    常嬈是他看中的兒媳婦,除了家世差了一點兒,論模樣相貌,哪一處不比跪着的下賤奴才強!

    又精於營生,日後夫妻和睦,便是沒了常家,留她在後宅主持,也是正經的當家主母。

    奈何,這逆子頭腦發昏,惘置了正妻,自甘下賤,把一個登不得檯面的玩物養在身邊,大有寵妾滅妻的態勢。

    這幅不知悔改的模樣,徹底激怒了武安侯。

    他爲了這逆子的後世前程,捨棄了在京城的一切,在小小的平江府汲汲多年,眼看着,太子殿下成就大事,新帝登基,他可就是頭號的從龍功臣!

    眼下,只要常家再幫他一把,拿銀子搪了今年開春的虧空,把賬面做的好看一些,他便可使個金蟬脫殼之法,保全自己,也能給主子身上摘得乾乾淨淨。

    沈家更是能夠憑此功勞,鯤鵬出水,扶搖直上,屹立於世家之首。

    眼巴前兒,正是最關鍵的時候,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給他添亂!

    武安侯把手裏的長劍收回,目光落在腳下的地上,手下一挑,勾住兩柄鑰匙之間的細繩,提着鑰匙轉過身側。

    福三高捧着雙手,將劍刃上的鑰匙接在手裏,武安侯朝跪着的兩人鄙夷的看了一眼,擺擺手:“把鑰匙給少夫人送去,告訴她,一切有我給她做主,不必有任何擔憂纔好。”

    沈子晉開口阻攔:“爹——”

    才喊了一個字,一旁的寶嬋怕他再受責罰,跪着上前兩步,手指扯住他的衣角,低聲哀求道:“世子,求您別再說了……”

    沈子晉回頭,寬慰的拍了拍的她的小手,在心裏罵她傻瓜,使勁兒打着眼色,教她去一旁安生的跪好。

    他是沈家的獨苗,老爺子就算真的氣瘋,或打或罵,也不可能真的把他送了忤逆,寶嬋只是個賣了身的奴才,府裏但凡有點兒臉面的人物,眨眨眼,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想到這裏,沈子晉愈發覺得感動備至。

    寶嬋在常家一場,雖沒見過什麼大世面,可怎麼護住自己的本事還是有點兒。

    她自然知道,這個時候不說話纔是最好的選擇,然,就因爲擔心自己,甘願冒着丟了小命的危險!

    沈子晉五下生出感慨:日後,他就是和那潑婦互演,也得給她掙一個名分出來!

    在武安侯眼皮子底下,兩個人的這點兒小動作,自然不夠看的。

    沈子晉的好皮相是隨的父親,年輕那會兒,沈濤金榜得中,淺草踏馬,也曾博得一衆姑娘的芳心,才華配上家世,京城不少名伶花妓都對他心馳神往。

    沈子晉如今貪戀那些,不過是他玩剩下了,如今厭倦罷了。

    眼前跪着的女子,這般貨色他見得多了,出身低賤,心比天高,一旦抓住了登天梯,連良知人倫都能捨棄。

    今時,沈家有權有勢,被她奉爲救命稻草。

    他朝,一有風吹草動,她也能成爲別人的匕首。

    武安侯越看越覺得礙眼,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吩咐道:“把這賤人拉下去,杖斃。”

    當着他的面都敢耍些心眼兒,還真是目中無人,仗着那點兒子狐媚今兒,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寶嬋嚇得渾身發抖,小手抓在沈子晉的腰腹,把衣服揪在一起。

    沈子晉翻身起來,和她相互扶持,把人攔在身後:“不能打!”

    武安侯哼笑:“府裏還輪不到你當家做主!”勾勾手,示意一旁的家丁把人拖下去。

    沈子晉額頭擰起,高高的攏了眉峯,左右躲閃的要護寶嬋。

    他這會兒悔的腸子都青了,早該想到老爺子會在芙蓉苑等他,就該帶着寶嬋隨便找個廂房,再不濟去母親那邊也好,只要不撞在槍口,誰也不會注意到寶嬋一個小丫鬟身上。

    他恨不得把這輩子念過書的能耐都使上,想一個萬全之策出來。

    火光石電間,上來拖人的奴僕就把他反手按住。

    沒了他的庇護,嬌怯怯的寶嬋就跟沒了母雞保護的小雞仔,被人提了脖領子,扯着就往外面拉。

    “住手!”沈子晉掙扎着去拉,手指摸到了她的一角,稍縱即逝,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她在身旁錯過。

    沈子晉再顧不得旁的,頓足捶胸:“她懷孕了!孩子沒了,看你們誰擔待的起這個責任!”

    武安侯也被嚇得一愣,不信的上前又問一遍,得到肯定的回答,目光落在寶嬋的肚子上,反覆打量了幾遍,招手喚人,讓去外面請個專善婦科的大夫。

    芙蓉苑不大,東廂門前的一出好戲,還沒落幕,就有人陸陸續續傳話,原模原樣的學到了常嬈跟前。

    剛剛她做潸然淚下,倒不是在屋裏抹淚,而是穿過後堂,徑自繞進了書房,查算上一季的鋪面賬本。

    林掌事是常嬈的心腹,說話自然便宜,聽到寶嬋刻意出頭,也知道是小姐的主意,隨口問了句:“這個時候教她出頭,萬一折了,旁的不說,倒是可惜了咱們家那大幾千兩銀子。”

    寶嬋可不便宜。

    小姐定親後,專門跑了一趟廣陵,從僭越軒花了八千里銀子買下,吳媽媽調|教出來的姑娘,可是瘦馬圈子裏一等一的好手,勾魂奪魄,銀子到了,是個女人也要掉進她的溫柔鄉里去。

    更何況,小姐大義,不光給她贖身脫去賤籍,又把她兄弟老孃也一起接到了平江府,供她弟弟唸書,賞她老孃一口飽飯。

    寶嬋若是才這麼幾式就被人抹去,也忒對不起花在她身上的銀子了。

    常嬈將手邊的算盤撥弄兩下,劈啪作響,覈對好了賬上的數目,才得空擡頭:“你小瞧她了。”

    琉璃順勢,遞了新沏的熱茶,她接在手裏,淺嘗一口,點頭稱讚:“晉寧的好茶,還得喫這陳年老樹的纔好,開春送來的新茶,我可不愛,你們自拿去分喫,包上一些,讓林掌事也回家。”

    琉璃點頭應下,起身自去。

    常嬈接着剛纔的話道:“術業有專攻,吳媽媽教出來的姑娘,還沒有不成氣候的呢。再說了,一分價錢一分貨,那小姑娘手段了得,可不是隻有你瞧見的那點兒東西。”

    林掌事想到在清暉園的時候,武安侯對寶嬋的態度,“小姐說的是,但只怕武安侯那兒咬的堅定,小世子本事都使在了牀上,回頭,未必鬥得過他老子。”

    常嬈沒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聲,茶水噴在面前的賬上,林掌事連忙過來搭把手。

    常嬈把茶水放下,笑着道:“你這話倒是不假,不過沈子晉也不是一直都傻。”她拿帕子沾了沾脣邊,想到一個好的證明,“比如看透了我的盤算,天天叫囂着不讓我得逞呢!”

    闔府上下,就這麼一個明白人。

    好可惜,沈子晉糊塗小半輩子,生平頭一次犯了聰明,卻沒人相信。

    琉璃包好茶葉過來,放在門口的小几上,憋着嘴上前,犟着鼻子插了一言:“咱們只要他們一個虛名罷了,沈家可是喂不熟的狗,誰不知道他們家破落,送了中饋鑰匙過來,保不齊算計着怎麼讓小姐拿銀子填補呢!”

    常嬈和林管事相視一目,都不說話,卻各自心領神會的抿嘴發笑。

    中饋填補還是小事,沈家惦記的,可是外面賬上的大頭,把她們常家兩條海船賣了,都補不上他們家的窟窿。

    各有所圖,就看誰的手段高明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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