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百年爭戰 >第一百五十六章 曾國荃急流勇退(2)
    第一百五十六章曾國荃急流勇退(2)

    曾國藩接旨,謂曾國荃道:兩宮此旨,沅弟怎看?

    曾國荃道:資財掠盡,死無對證,木已成舟,徒呼奈何!

    曾國藩道:非也!兩宮之智,巾幗不讓鬚眉也。花未全開月未圓,尋花待月思依然。明知花月無情物,若使多情更可伶。左季高、李少荃明日到否,犒宴三軍,缺此二人,食不盡興也。

    曾國荃道:湖州戰事正酣,左、李恐無力抽身。

    曾國藩道:金陵城破,僞主皆亡,餘逆樹倒猢猻散,湖州不日即下,西南半壁,已然屬我。

    翌日,左李皆至,賓主落定,喫肉喝酒,一片蔚然。

    李鴻章曰:數萬人圍于堅城之下,久戰不決,最易消磨銳氣,沅甫兄能養數萬人之剛氣而久不銷損,且能戰而破之,此是過人之處。

    曾國荃道:二載得此一城,慚愧慚愧!

    左宗棠道:沅兄攻破金陵,大局就此釐清,西南半壁,皆歸吾輩。敢問滌帥,鼎之輕重,似可問焉!

    鮑超笑曰:滌帥問鼎天下,霆部餉銀足否?

    曾國藩道:鼎之輕重,無可問焉!左公、鮑兄切勿想入非非。犒軍三日,速速喫酒,不醉不歸。

    宴畢,曾國藩邀左宗棠、李鴻章密議。

    李鴻章道:東南無主,滌帥真無意乎?

    曾國藩道:倚天照海花無數,流水高山心自知。長江三千里,幾無一船不張鄙人旗幟,然權太重,位太高,虛望太隆,悚惶之至。曾國荃一軍,軍紀敗壞,金陵城破,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民憤極大,吾欲裁撤其軍,如何?

    左宗棠大驚,道:滌兄自斷臂膀,萬不可行!

    曾國藩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古今共矣。與其讓人牽鼻而走,不如順坡下驢,消弭戾氣。

    李鴻章道:左公言之有理,滌帥自行裁撤沅甫一軍,確屬自斷臂膀。

    曾國藩道:馬放湘野南山,刀入楚天之庫;退一步海闊天空。

    左宗棠道:此事非同小可,煩請滌兄三思。

    曾國藩道:湘部即裁,左公之楚軍、少荃之淮軍,亦爲吾左膀右臂矣!吾等連裏同枝,聲氣相通,亦並呼風喚雨。

    左宗棠道:蔣益澧稟告,粵逆幼主或於湖州城內。

    曾國藩驚悸,道:當真?

    左宗棠道:還待確定!

    曾國藩道:事不宜遲,吾即決裁曾國荃一軍,左公、少荃務必戒驕戒躁,穩紮穩打,切勿貽人口實。

    是夜,曾氏兄弟抵足而眠,曾國藩輾轉反側,似無睡意。

    曾國荃道:兄長似有心事!

    曾國藩道:去歲初日,吾即疏辭兩席,何也?處大位大權而兼享大名,自古曾有幾人能善其末路者?總須設法將權位二字推讓少許,減去幾成,則晚節漸漸可以收場耳。

    曾國荃: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亂世功名之際尤爲難處,金陵既破,粵逆將滅,功成名就之時,妄思甚多,當然無眠。

    曾國藩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吾等禍患至矣!

    曾國荃道:復重陳橋之黃袍,兄卻無心,徒呼奈何!

    曾國藩道:萬不可再有此思。吾若黃袍加身,官文、僧格林沁、富明阿、李昭壽等,必即圍剿我軍。左宗棠者,心高氣傲久矣,必不服調也;李鴻章者,只可同富貴,不可共患難也;彭玉麟者,惡爾久矣;楊嶽斌者,茲已貴爲陝甘總督,屆時聽封不聽調,孰能奈何!

    曾國荃道:兄長之言,甚有道理;吾思慮不周,淺嘗即止,險誤大事。

    曾國藩:吾即將欽篆、督篆二者分出一席,另簡大員任之。吾兄弟常存此兢兢業業之心,將來遇有機緣,即便抽身引退,庶幾善始善終,免蹈大戾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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