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了一張典型的西南少數民族面孔,膚色黝黑,卻又透着一股陽剛之氣。
二人相對而坐,氣氛莫名有些尷尬,誰也沒有說話。
黎夏清清嗓子,站在二人中間,先看向男人:“鐵蛋哥,你怎麼來了?”
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亮整齊的牙齒,“我昨天才從外面回來,聽說你回村過年,這不,一大早就來約你去射坦丁了。”
黎夏本來也不會錯過這一年一度的聯歡活動,轉身回屋取了一套弓箭出來,自信滿滿,“放心吧,今年的第一名還是我的!”
鐵蛋哥卻搖頭笑笑,“傻丫頭,你今年不用跟他們比了,該準備靶包纔對。”
黎夏愣了一下,隨即不自在地撓撓頭,“我就不用了吧?”
鐵蛋哥笑得意味深長,“別推辭,不然那麼多小夥子可都要傷心了,他們盼這一天已經盼了很久了。”
墨司宸聽着二人之間你來我往,一看就是十分熟稔的交談,臉色越發冷沉,幾乎能滴出水來。
今早鐵蛋哥突然上門,說是來叫黎夏參加村裏的“坦丁”活動。
坦丁就是射擊的意思,參加的多是村裏未婚的年輕男女,女孩們作爲裁判,要將自己的靶包掛起來,讓男孩們去射,誰射中了靶包就歸誰。
靶包裏還要放一些小物件作爲彩頭,有的象徵吉祥如意,有的則是定情之物,專門給互相看對眼的男女表白心意的。
可以說這既是一場新年聯歡,也是一場相親告白大會。
黎夏從前年紀小,也沒人會不長眼到打她的主意,所以她都是混在男孩子堆裏,搶着射靶包的那個,每年都要和村裏公認的神箭手鐵蛋哥一較高下。
不過今年就不一樣了,她已經滿十八歲,在村裏也是可以說親的年紀了。不少小夥子都蠢蠢欲動,想要射下黎夏的靶包。
墨司宸當然不會放任黎夏一個人“狼入羊羣”,一臉高冷地答應下來。
三人便一起往村子中間最大的曬穀場走去。
這裏已經聚集了不少年輕男女,有聊天的,對歌的,互相鬥嘴的,熱鬧極了。
黎夏剛一露面,就引來口哨聲無數,還有人不知死活的挑釁。
“黎夏,今年敢不敢跟我比?”
黎夏氣定神閒,揹着弓箭朝說話的人擺擺手,“你水平太差,就不要自取其辱了。”
衆人笑得更厲害,那年輕的小夥子氣得滿臉通紅,鼓足勇氣大喊:“那你今年敢不敢把靶包掛上去!”
笑聲頓時轉化成起鬨聲,黎夏面不改色,絲毫不覺得難爲情什麼的,聳聳肩膀,“可是我沒有靶包啊。”
村長家的小孫女主動過來塞給她一個,眼睛亮晶晶的,特別大方,“我做了好幾個呢,分你一個。”
年輕的姑娘們也算是跟黎夏從小一起長大的,以往年年都看她大發神威,射得那羣傻小子哭天搶地,沒想到少女也有長大成人這一天,也要掛上自己的靶包了。
黎夏哭笑不得地看着手裏的靶包,隨手從路旁的柳樹上扯下幾片柳葉塞進去,做了個十分敷衍的彩頭,然後拍拍手。
“好啊,你們不就是想看我的笑話嗎,那今天就給你們一次機會——”
話音未落,只見她身形迅疾如閃電,身姿輕盈如山間白猿,雙手抱着樹幹,足尖一點,蹬蹬蹬就爬上了樹,幾個閃轉騰挪就來到了柳樹梢最高最細的那根枝條上。
黎夏整個人緊緊匍匐在上面,壓得枝條微微彎曲,面上卻毫無懼色,不慌不忙地將靶包掛在了柳梢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