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整個屋子被段寧蔚睡得暖呼呼的。
人走進去時,似乎那顆在冬日浸透了寒氣的心也慢慢緩了過來。
易獻離放輕了腳步,緩緩地靠近。
走到牀邊時,他先是驚了一下,隨即目光往下,看到微微隆起的被窩才鬆了口氣。
小野貓竟然把自己的小腦袋埋進了被窩裏,嚇了他一跳。
易獻離看了一眼那個被段寧蔚推到一邊的枕頭……
嗯,似乎的確太硬了些。
又等了一會兒,段寧蔚才終於有了動靜,他在被窩裏拱了拱,烏黑的髮絲泄出來幾縷,腦袋卻依然深深地埋在裏面。
本以爲他馬上就要醒了,結果人翻了個身,居然又睡了過去。
易獻離:……
看小貓睡得香甜,易獻離無奈地笑了笑,難得的有了些體恤下屬的心思,自己腳步輕慢地退了出去,叫上其他人出門去了。
段寧蔚這一覺睡得實在舒服。
他整整睡了三個時辰,醒來時天已經徹底黑了。
易獻離走的時候,吩咐了下人不要進去打擾,所以也沒人敢進來叫他。
以至於段寧蔚醒來的時候,都有些恍惚,要不是周圍的陳設沒變,他都要以爲自己又穿回去了。
他迅速穿上鞋,連衣服都沒理好就奔了出去。
易獻離的書房一般是沒人敢進來的,所以他直到出了門才遇到一個下人,段寧蔚立馬跑上前,急道:“王爺現在何處?”
那人一見他便低着頭恭敬道:“回段侍衛,王爺午時便出去了,還未回府。”
“……行,你去忙吧。”
那人走開後,段寧蔚一個人回了書房。
儘管肚子餓得咕咕叫,他也不好意思傳膳,畢竟他睡了這麼久,連正事都耽誤了,哪裏還好意思?
就這麼在書房裏磨蹭了一會兒,外頭終於有了些動靜,依稀能聽見下人們跟易獻離行禮的聲音。
段寧蔚想也不想,邁着一雙長腿就往書房外奔,他得趕緊去表表忠心,免得被易獻離杖責。
易獻離走得很快,兩人剛好在門口撞上。
段寧蔚想避開,可動作太急,身子一下子就傾斜了,眼看就要撞到牆上。
情急之下,段寧蔚趕緊護住自己的頭,然而片刻後,他卻沒有觸到冰涼的牆面,反而被一雙溫暖的大手攬住了雙肩。
穩住身形後,段寧蔚纔看清易獻離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謝……謝王爺。”
易獻離放開雙手,好笑道:“這是還沒睡醒?怎麼連路都不會走了?”
段寧蔚耳朵紅紅,小聲道:“屬下知錯了,請王爺責罰。”
嘴上說着責罰,其實心裏一直暗暗祈禱易獻離說出“算了”兩個字。
易獻離看他眼珠轉來轉去的模樣,基本也猜的八、九不離十,於是,他故意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就自己去領十杖吧。”
段寧蔚:……
他說責罰就是客氣客氣,易獻離怎麼還當真了呢?
然而他也不好意思給自己求情,畢竟十杖真的不算多。
段寧蔚站在原地,憋得臉都紅了。易獻離咳了兩聲,故意奇怪道:“段侍衛這是怎麼了,莫不是害怕了吧?”
段寧蔚迅速擡起頭,故作嚴肅道:“沒有,屬下只是在想杖刑……疼不疼……”
他越說聲音越小,頭也再次低了下去。
易獻離差點笑出聲來,“行了,逗你的,下不爲例。”
段寧蔚睜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他們倆一人一句,半天也沒進去的意思,後頭的紀山可是個急性子,而且他肚子裏有一堆的話想跟易獻離彙報呢。
“王爺,小段,咱們還是進去說話吧?”
不知道爲什麼,之後他總感覺易獻離看他的眼神有些危險。
這幾天,易獻離派他去了關如的家鄉,查到了一些事情。
關如算起來應該是蕭皇后的表哥,只不過是那種七拐八繞才能攀得上的遠親。
紀山回京城後,偷偷潛入太子別院,看清了關如的長相,並且畫了下來。
身爲易獻離的心腹,他當然知道麗妃是怎麼死的,所以從袖中拿出那副畫像時,紀山頗爲猶豫,生怕勾起易獻離的傷心往事。
可易獻離卻很鎮定,甚至表情都沒怎麼變。
可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看出他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捏着畫紙時分明在輕微地抖動。
段寧蔚默默在心裏嘆了口氣。
紀山只去了關如老家,自然還沒查到太子的身世,不過從這畫像上,還是能看出些東西。
比如,那天段寧蔚故意說的那句,關如和太子長得很像。
紀山頓了片刻,才道:“王爺,這關如樣貌的確和太子頗爲相似,要不要繼續往下查?”
易獻離隨手把那張紙丟到一邊,低着頭淡淡道:“查。”
“是!”
彙報完以後,紀山就準備退出去了,可走到一半卻驀地想起來,“王爺,屬下帶回了那邊的一道特產,叫瑪瑙晶玉凍,味道十分不錯,您要不要嚐嚐?”
易獻離眼皮一擡,剛想說不用就見段寧蔚一雙眼亮晶晶的,似乎對這東西頗爲期待。於是,話到嘴邊硬生生地改成了,“行,放下吧。”
紀山小心翼翼地從包裹裏端出一個食盒,打開,放到書桌上。
段寧蔚迫不及待地湊過去看了一眼,立刻就被吸引住了。
這東西似乎是一種糕點,可並不是常見的那種,反而有些像現代的果凍,顆顆晶瑩剔透,宛如真正的紅瑪瑙,好看得不得了。
易獻離隨手捏了一顆,湊近打量。
紀山見他似乎有興趣,便高興地介紹道:“這東西很甜,據說是給姑娘家補身子用的,尤其是有身孕的姑娘。而且它還可以做脣脂,喫完以後嘴巴就會變得嫣紅,好看得緊。”
易獻離木然地看了他一眼,隨手把手裏的那顆塞進了段寧蔚嘴巴里。
段寧蔚:……
紀山話還沒說完,“其實男人也可以喫,也有補身子的功效,只不過男人不能懷孕,所以效果要差上許多。”
段寧蔚這才鬆了口氣。
光聽紀山前面說的那一堆,還真怪嚇人的。
段寧蔚品了品,酸酸甜甜的,入口即化,口感實在不錯。
他雙眼亮晶晶地看着易獻離,道:“王爺,真的很好喫!”
他說得快,中間斷句基本連在一起,乍一聽好像在說易獻離很好喫似的。
聽得易獻離心裏有些癢癢。
不過,這瑪瑙晶玉凍他是喫不下了,便揮了揮手,道:“好喫你就都吃了吧。”
紀山本來見易獻離不喜歡,還挺失望,可段寧蔚的肯定又讓他重燃起了熱情。
“小段,紀大哥帶了整整一箱呢,一會兒全搬你房裏去啊!”
段寧蔚:……
一箱也太多了吧!
紀山出去後,段寧蔚就抱着那一大盒瑪瑙晶玉凍,坐在一邊一口一個,喫得香噴噴。
沒一會兒,他就喫得雙脣嫣紅,色澤彷彿熟透的蜜桃一般,隨時都能滴出汁來。
他自己渾然未覺,可易獻離一擡頭卻愣住了。
那一刻,他竟然忘了自己原本擡頭是想吩咐些什麼。
段寧蔚趕緊站起身湊過來,嬌豔的嘴脣一開一合,“王爺,您有何吩咐?”
易獻離:……
段寧蔚疑惑道:“王爺?”
易獻離停頓了好一會兒纔開口,聲音卻有些沙啞,“別吃了。”
段寧蔚依依不捨地把手裏的食盒丟開,這東西真的很好喫,他喫着喫着就上癮了,現在被易獻離一提醒,才發現這一大盒居然已經見底了。
好……好可怕,他居然吃了這麼多!
易獻離很快就移開了視線,可轉回去的那一剎那,他的腦子裏就如電光石火一般,飛快地閃過了一個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