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衣衛家屬 >第 193 章 於情不合,於法不據
    ???

    風輕輕地吹,吹去了夏日炎炎,吹走了心頭漣漪。

    桂花樹下,蔡慕蘭一襲月白色襦裙,頭上挽着鬆鬆垮垮的墜馬髻,上面插着一枝鑲着綠松石的銀簪。雪白的脖子上掛着一串珍珠項鍊,上面同樣鑲着數顆綠松石,宛然和髮簪是一套。

    蘇木找了個藉口,將她喊了出來,將珍珠項鍊還給她,並示意她戴上。雖然蘇木什麼都沒有說,但蔡慕蘭隱隱察覺到了一些,接過項鍊的手指泛白而微顫,臉上雖神色不顯,但低頭的那一瞬間,蘇木見她眼角隱隱泛着淚光。

    “你這又是何苦呢?她……畢竟是你的母親。”

    明人不說暗話,蘇木把人喊出來,是不想事情揭穿後,令她過於難堪。且蔡夫人之死,她還有些疑團未解,需要這個當事人指點迷津。

    “蘇姑娘,此話何意?我聽不懂。”

    蔡慕蘭雖有預感,自己的所作所爲已經敗露,但不到最後一刻,她也不甘心束手就擒,自絕其路。

    蘇木原也沒指望,蔡慕蘭見了自己,會不打自招,坦白一切。看着溫柔賢淑宛若淨室蘭花的蔡慕蘭,蘇木一邊替她惋惜,一邊說道。

    “你把陶罐裏的銅錢串起來,做成銅球,砸死了你的母親蔡夫人,銅錢上面肯定會濺到血跡。

    就算你很細心,把銅錢都擦洗乾淨了,可你知道嗎?北鎮撫司裏有一種試劑,就算你把血跡清理乾淨了,但只要沾上一滴這種試劑,仍然會起反應。”

    蘇木說的這種試劑確實存在,名叫魯米諾試劑,又叫發光氨,化學名稱3-氨基-苯二甲酰肼。在常溫下,它是蒼黃色粉末,是一種比較穩定的有機化合物,化學分子式C8H7N3O2。

    在犯罪現場,肉眼無法觀察到的血液,魯米諾試劑可以令其顯形。不過,這玩意北鎮撫司裏可沒有。要等幾百年後,才被外國的某個化學家合成出來。

    所以,別看蘇木現在說的頭頭是道,似模似樣,其實她只是在忽悠蔡慕蘭。

    長在深閨的蔡慕蘭顯然沒見過什麼世面,一下子就被蘇木唬住了。她眼中的猶豫,蘇木看在眼裏。

    “你不信也沒關係,陸大人跟北鎮撫司的關係非比尋常,他要拿到這種試劑非常簡單,只是時間問題而已。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都無濟於事。”

    蘇木早已打定主意,要是蔡慕蘭不喫自己這套,她就準備在銅錢上弄點澱粉,然後再往上滴點碘酒,不怕兩者不起反應。

    到時銅錢變成藍色,嚇不死她!

    蔡慕蘭雖然有膽子打死自己的母親,卻沒腦子分辨蘇木說的真話假話,被她這一通連哄帶騙,頓時驚得慌了手腳。

    茫然踉蹌地往後退了一步,蔡慕蘭抑制不住心慌,蘇木見了,微微一笑,再接再厲。

    “你用銅球打死你母親的時候,不小心扯斷了脖子上的珍珠項鍊。珍珠散落了一地,你沒有足夠的時間撿起來,所以纔打翻首飾盒,故意將你母親的首飾撒了一地,試圖魚目混珠。

    我們把地上撿起來的珍珠串起來,發現當項鍊太短,當手鏈太長,大概是一根半手鍊的長度。若是沒有估計錯,你應該是弄斷了你母親的一根珍珠手鍊,那多出來的珍珠則是你項鍊上的。

    因爲丟了幾顆珍珠,你手上再次串起來的項鍊就變短了,你怕旁人看了引起懷疑,就奇思妙想,用綠松石做點綴,和珍珠混串,這樣項鍊的長度就恢復了正常。

    你聰明倒是挺聰明的,可你知道嗎?綠松石是不能和珍珠混穿的。珍珠的成分是碳酸鈣,長期和綠松石穿在一起,磨損很快。所以,雖然兩者穿在一起挺漂亮,挺有特色的,但是卻很少有人這麼做,因爲……

    太敗家了。”

    聽了蘇木的話,蔡慕蘭臉上一陣白一陣紅,陰晴不定,心裏的緊張情緒很快被她的手指出賣,蘇木望着她手中那快被絞成破布條的手帕,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我知道……你跟周公子情投意合,但你們兩個八字相剋,老一輩的人就迷信這個,不同意你們的親事也情有可原,你也不能因爲這點……

    就對你的母親痛下殺手啊!母女倆,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幹嘛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殺的?父母,總是希望孩子幸福的。”

    這一套話說下來,蘇木感覺自己像調解節目裏的老阿姨,苦口婆心地說着大道理,勸着衝動不懂事的小年輕。

    就在蘇木自我感覺良好,等着蔡慕蘭被感動地潸然淚下的時候,只見平時溫溫柔柔輕聲細語的蔡慕蘭,突然跟變了一個人似的,橫眉冷對,不屑地冷哼一聲,大聲道:“她能爲了我好?她會希望我幸福?哈哈哈!你好天真!”

    蘇木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懟,有點懵。

    蔡慕蘭一改之前惶恐不安的樣子,對着蘇木一字一句,譏諷道:“你都沒見過我的母親,你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嗎?呵呵,恐怕我父親跟她相處了二十年,都不瞭解她,更何況是你一個外人?

    她的心裏只有她自己,爲了她自己的幸福,她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子女……呵呵,對她來說什麼都不是。

    我和姐姐都尚未出嫁,你知道她的嫁妝,那幾百兩紋銀都去哪了嗎?你知道我和周郎的八字其實一點都不犯衝嗎?”

    蔡夫人嫁妝不翼而飛的事,蘇木是知道的,也隱隱猜測過,是不是貼補了某人,置辦了產業。可她沒想過,蔡慕蘭和周雋的八字居然並不犯衝。

    兩件事聯繫在一起,蘇木腦中忽然靈光閃過,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仍然脫口而出:“難不成,你母親要跟你父親合離,然後……改嫁給周縣令?!”

    蘇木向來心直口快,沒經過大腦的猜測說了出去後,只見蔡慕蘭張大嘴巴,喫驚地望着她,彷彿她說了什麼了不得的禁忌似的。

    “抱歉,我是不是說錯話了?”蘇木摸了摸鼻子,有些赧然。

    雖然覺得自己的猜測經得起推敲,但她並不是盲目自信的人,所以意思意思地反問了一句。

    蔡慕蘭直直地看着她,過了半晌,才輕輕地搖了搖頭,頹喪道:“沒有,你沒有說錯。”

    “我的母親爲了能嫁給她以前的初戀情人,不僅傾囊相授,將自己的嫁妝都拿了出來,貼補對方,在德清置辦產業,更是一手破壞了自己女兒的終身幸福。只因母女倆同時嫁入周家,於情不合,於法不據。

    她把自己的後半輩子安排地妥妥當當,卻早已忘了她還有兩個女兒尚未出嫁。她是有了好的歸宿,有了情投意合長相廝守的人,那她的女兒呢?

    我和我姐姐就該死嗎?就該成爲她失敗婚姻中的犧牲品嗎?”

    話匣子一旦被打開,就再也收不住了。

    蘇木靜靜地聽着,聽蔡慕蘭講她父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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