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見溫肅失神，連忙叫了幾聲。
思緒被拉回，溫肅眼神裏原本的光也黯淡了幾分。
“老爺，王爺來了。”
溫肅點頭，也從塌上起身，坐回了殿前的椅子上。
“爹，您找我何事？”
溫涼寒躬身行禮，語氣不冷不熱。
“再有一月便要過年，王府上下可都打點好了？”
溫涼寒搖搖頭，回答道：“兒臣還沒有安排。”
聞言，老楊和溫肅面露一絲驚訝，自從溫涼寒接過王府大權，處事一向是未雨綢繆，問一答三，從來不會拖拖拉拉，先這般情況，還真是頭一次。
老楊忍不住問道：“王爺，怎麼方纔老奴去找您，阿玄同我說您一下午一直在忙。”
溫涼寒眼眸微沉，也不說話，只是默默站着，兩側的手也微微蜷起。
老楊見王爺這副模樣，更是驚訝，不覺看向老爺，誰知溫肅也和老楊一副神情，兩人相視一笑，只覺溫涼寒這番神態，就像是小時候明明做了錯事，卻偏偏又不會撒謊隱瞞的模樣，絲毫不像平日裏的老成穩重。
溫肅嘴角添了一絲笑意，說道：“本來是想聽聽你的安排，既然還未準備，那便一同說說吧。”
溫涼寒點點頭，擡頭說道:“今年不同往常，祖上先去，不宜大肆操辦，過於喜慶，除了必有的節慶，其餘一切從簡，王府下人衆多，一時半會兒也用不到，所以兒臣初步打算給那些已經成家的下人放探親假，准許他們回老家過年。”
“可這年底的俸祿？”
“照發不誤。過年本是喜事，走親訪友也正是缺銀子的時候，所以兒臣覺得俸祿還是要發。”
老楊在心裏盤算了下，他身爲王府的管家，知道如今下人裏已經成家的最起碼過半，若要是個個只發俸祿，那可是筆不小的開支。
心覺不妥，老楊便問道：“王爺，您的想法卻是不錯，可若是這樣，那些留下幹活的人，怕是會心有不甘啊。”
“一切自願，若那些未成家的人不想留在王府，那便同樣回家，留下的人會有額外的賞賜。”
“這……”
老楊仍是覺得不妥，這麼一來，無論下人是走是留，王府都要增添一筆額外的開支。
溫肅衝他擺了擺手，示意老楊不必再說。
“如果你覺得可行，便按照你想的做。”
“多謝父親。”
溫涼寒敬聲道，雖然沒有再說其他話，可溫肅卻覺得今夜的溫涼寒看上去很是不一樣，對自己的態度也比之前緩和了很多。
“王爺，那什麼時候給他們放探親假，難不成會一月？”
老楊還是擔憂。
溫涼寒搖了搖頭，答道：“並非，除夕前兩日，到正月初六之後，時間不會太久，我前日去賬房看過，應付這七八日，還是綽綽有餘的。”
聽王爺這樣說，老楊放下心來，點頭道：“既然王爺思慮周全，那老楊便放心了，外面起了大風，我去給您找件衣服披上，要不回去路上難免着涼。”
老楊適時離開，打算給這父子二人一點兒單獨相處的時間，因爲他也看出來，今天王爺的心情似乎不錯。
“暫時沒有，兒臣只是前幾日偶然想起這個打算，其餘日常，按照慣例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差池。”
溫肅點了點頭，兩人便誰都不再開口。
老楊還沒回來，溫肅見溫涼寒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只是兩人乾站着，總歸有些尷尬，便開口問道：“那你下午，究竟是忙了何事？”
聞言，溫涼寒眼底添了一抹溫柔，輕聲道：“逛街。”
這二字讓溫肅有些出乎意料，自己這兒子，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貼近民生了。
“可是爲了買什麼？”
溫涼寒略作沉思，認真道：“是。”
“收買人心。”
溫肅仍是輕笑，繼續問道：“那是誰的真心？”
“陳卿。”
溫涼寒回答的很是乾脆，沒有半點猶豫。
這時，老楊拿着衣服笑着走進來，剛想給王爺披上，卻發現了王爺身後的血跡。
“哎呦王爺，怎麼您後背滿是血？這、這怎麼弄的？”
一聽老楊這話，溫肅趕忙起身，看了看溫涼寒身上的傷。
“楊叔，不必擔心，無礙。”
溫肅卻是一臉擔憂，蹙眉問道：“涼寒，這到底是怎麼弄得？”
溫涼寒接過老楊手中的衣服披上，淡淡一笑道：“爹，收買人心，總得付出點兒本金。”
說完，溫涼寒便行禮離開。
老楊看老爺模樣，像是知道些什麼，可方纔一席話，倒叫他聽不懂了。
“老爺，不知王爺說的本金，又是何物？”
溫肅卻是意味深長一笑，不答反問：“老楊，陳卿這姑娘，你覺得怎麼樣？”
聽到這個名字，老楊恍然，果然，能讓王爺這般轉變的，除了她，還能有誰？
老楊噗哧笑道：“老爺，您這話問老奴可是問錯人了，這老奴覺得怎麼樣不重要，關鍵是我們王爺覺得不錯。”
溫涼寒從睿澤堂離開，沒有着急回自己的幽蘭殿，倒是先去後院轉了一趟。
只是後院裏黑漆漆的，柴房裏也是一盞燈都未亮。
溫涼寒擡頭看看天色，想必陳卿應是今日逛累了，便早些歇下了。
溫涼寒微微嘆了口氣，轉身往幽蘭殿走，有伸手裹了裹身上披着的衣服，這天，還真是變化奇快，這才半個時辰不到，氣溫便驟降了好多。
誰知，還未走到幽蘭殿，溫涼寒便看到一個小小的人影，在殿門前來回觀望，一副做賊的模樣。
天色極黑，溫涼寒快步走過去，邊走邊將身上披的衣服脫了，走到那人面前，直接將衣服披到她身上。
“也不知道冷嗎？在這幹嘛？”
溫涼寒聲音帶着怒意，看着陳卿還是穿着下午的衣裳，一件保暖的衣物都沒有，剛纔就一個勁兒地跺腳，時不時搓搓手哈一口氣，一看便是凍壞了。
“我就知道你還沒來，王爺接着！”
陳卿的小臉已經被凍得通紅，卻仍是一副高興模樣，擡頭笑着看向面前的溫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