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太陽好像格外興奮,出來的很早,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溫涼寒的臉上。

    溫涼寒伸手擋住了眼睛,有什麼東西碰到眉心,冰冰涼涼的觸感讓他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左手的無名指上,有枚戒指折射着太陽的光,叫他看不真切,卻又讓他感覺極其真切。

    原本忐忑的內心好像一瞬間安靜下來,溫涼寒低頭看了看懷裏熟睡的陳卿,嘴角止不住的笑意漫溢開來。

    這一次,真的不是夢。

    那個無數夢醒時分消失的人,這次真的回來了。

    陳卿是被溫涼寒親醒的。

    一睜眼便是他那喜極而泣的雙眸,陳卿在他脣上輕點,兩手環住他的脖子,呢喃道:“王爺,以後每天早上,你睜開眼便得看到我。”

    迴應她的是更加猛烈的吻,早晨的溫涼寒聲音微啞,帶着特有的磁性竄進了陳卿耳朵裏。

    “樂意之至。”

    等陳卿徹底醒了,溫涼寒還是將她攬在懷裏,一手揉着她的小臉問道:“卿卿,你這三年去了哪裏?有沒有受委屈?”

    陳卿搖了搖頭,“王爺,我回到了我原來的家鄉,曾經我很想回去,可那裏沒有值得任何我留戀的人,所以我一直在想辦法回來。”

    陳卿擡頭看着溫涼寒的眼睛:“因爲這裏,纔有我真正捨不得的人,也有真的在乎我的人。”

    溫涼寒抱的她更緊了,“卿卿,你的家鄉到底在何處?爲何去一趟連個消息也不能留給我,而且最奇怪的是,怎麼你一離開,這裏的人便都忘了你?”

    懷裏的陳卿沒有立刻回答,溫涼寒也不急,輕輕撫摸着她的頭髮,動作滿是寵溺。

    思緒飛回那個晚上,慕溪教授的話彷彿還在耳邊。

    “既然相信那個世界真的存在,便不必害怕找不到,至於你說的,你的離開會抹去別人腦中關於你的記憶,這點我並未體驗過,但並不代表我不相信,你所渴望的那個世界,我不必去過多的瞭解,但是我想告訴你,有些感情,能穿越時空甚至是橫亙於世界,愛與恨都是這世間刻骨銘心的感情,既然是刻骨銘心,存於腦中的記憶又算得了什麼呢?”

    “可是慕溪教授,你知道我該怎麼做才能回去嗎?”

    “你看我們這個世界,一間病房裏能見證新生和死亡,嬰兒的啼哭和親人的慟哭一以貫之,有多少人在絕處重逢新生,又有多少人將自己的新生走向絕境,或許轉念之間,便是兩個世界的更迭。我相信愛是有聲音的,兩人彼此的愛便是你與另一個世界的聯繫,既然有跡可循,那便有路可走,歸根到底,在這個世界的你,究竟是新生還是絕境,這一點,在你自己。”

    慕溪教授的話點到爲止,陳卿默默想了一晚上,從自己離奇的穿越到古代發生的種種,等天空剛剛破曉,陳卿好像忽然參透了。

    若自己在古代挨的那一劍成了絕處,而現實社會的自己正好在那一刻被救活,所以便有了逢生,兩者之間的聯繫便是自己的身體和靈魂。

    可現在沒有溫涼寒的現實世界成了絕境,回去,纔是逢生,雖然現在的自己靈魂身體都在這個世界,但能與那個世界有所聯繫的,還有愛!

    絕境逢生,向死而生。

    愛,能爲人引路。

    所以,從那天起的陳卿便開始謀劃如何回去,她不需要在這個世界的分秒,只需要回到自己所愛之人的身邊,相守一生,那樣的一生,纔是新生。

    等身體徹底恢復,她滿懷期待穿上婚紗,買了戒指,再次踏上了那條改變她人生的公路,去那個有人愛、有人在乎的世界。

    油門到底。

    這次沒有逆行的貨車,也沒有轟鳴的汽笛聲。

    陳卿笑了。

    “溫涼寒,等我回去。”

    ………

    還是那個樹林,雖然冬日的樹木有些光禿禿,但陳卿還是一眼認了出來,幾乎就要高興地哭出來。

    她匆忙跑出樹林,來到了那個茶館,同之前一樣,還是嚇了李武一跳,而他又一次忘了自己。

    不過這次的李武膽子倒是大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有種熟悉的感覺,李武告訴她了很多事情,她知道只過了三年,還好不是十年二十年。

    不過,她也知道,王爺這三年過的不好。

    似乎心有靈犀,她感覺王爺之所以被人認爲瘋了,八成與自己有關。

    難道,王爺沒有忘記自己?

    陳卿突然想起了慕溪教授的話,叫她片刻也無法等待了。

    愛與恨,是銘心刻骨的,又怎會輕易忘記?

    她一刻未停,從茶館跑到城中,太陽慢慢被她甩在身後,仿若她真的是從冰雪中跑出來的公主,黑夜裏竟然慢慢飄起雪花,而且越下越大,繁雜的雪簌簌落下,漸漸模糊了陳卿的視線。

    陳卿憑着記憶在路上飛奔,不顧腳底的疼痛,不管颳起的寒風,她的心裏,只想見到心心念唸的溫涼寒,片刻也不想耽擱。

    敲門的手有些發抖,她不知道會遇見誰,不知道在他們眼中自己這個不速之客,會不會被允許進入王府。

    開門的是一個陌生的面孔,可能是最近幾年新來的僕人,陳卿有些害怕,不說忘掉自己,就算沒忘,那他的記憶里根本不可能有自己的存在。

    “你是什麼人?來王府所爲何事?”

    那人的口氣很是冷淡,似乎有些煩躁,深夜雪天貿然來訪,必然沒什麼好事。

    “我找溫王爺!”

    那人將門關的更嚴了,語氣更爲不善:“我們王爺誰也不見!快走吧!”

    一時間,陳卿想不起個理由,心急之下竟喊出了自己名字:“我叫陳卿!麻煩去通報一聲,我真的着急見王爺!”

    話剛出口,陳卿忍不住皺了下眉頭,通報又有何用,這王府裏的人肯定已經不認得自己,李武又說王爺現在把自己關在柴房,肯定不可能直接去通報給王爺,那自己……

    正在思索之際,大門一下子拉開,裏面的人立馬走了出來,上下打量了一下陳卿,語氣裏滿是激動。

    “你說你叫什麼?”

    陳卿被這一下驚住,木木說道:“陳…陳卿。”

    那人一聽,眼神很是複雜,有懷疑,有遲疑,有提防,可更多的,竟然是興奮。

    “你進來等等,我立馬通報給楊叔。”

    不出片刻功夫,溫肅竟和老楊一塊趕來了。

    兩人一見陳卿,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原本還想細問,可就是這一面,溫肅當即說道:“涼寒在後院的柴房,勞煩姑娘快些去吧,他已經等你三年了。”

    看陳卿離開,溫肅和老楊相視一看,將彼此的眼神盡收眼底。

    “老楊,我們涼寒,終於有救了。”

    說着,溫肅眼裏竟起了一層薄淚。

    “老爺,雖然奇怪,老奴真的一眼便覺得那姑娘真的是王爺所想的陳卿,三年前聽這名字總覺得熟悉卻又半分記憶都沒有,如今一見,道理上雖然講不通,但我們真的是誤會王爺了。”

    溫肅伸手拂淚,擺手道:“事已至此,什麼道不道理,只要我兒安然,其他什麼都不重要了。”

    陳卿一路跑去後院,絲毫沒有注意到,一旁的花園中,有個瘦小身影呆滯在路上,地下還灑了一地的飯菜。

    ………

    “你說救你的人和暮稀仙人長得一模一樣?”

    聽罷陳卿的描述,溫涼寒有些詫異,雖說陳卿已經有很多事情讓他驚訝不止,可這次依然讓溫涼寒摸不着頭腦。

    陳卿見他神情,笑着問道:“那你出事後,這裏的暮稀仙人有沒有幫你?”

    “暮稀仙人來過一次,但我誰也不見,他老人家便給我寫了張字條從窗戶扔了進來。”

    “暮稀仙人寫了什麼?”

    溫涼寒伸出兩根手,“兩個字,信己。”

    話音剛落,溫涼寒好像明白了什麼,緩緩說道“看來暮稀仙人真的知曉,在這裏他叫我相信自己,堅信你的存在不是我憑空臆想,而在你的家鄉,他又告訴你如何回來尋我,讓你我終得團聚,當真你我恩人。”

    陳卿也覺得那個慕溪和暮稀仙人必定有什麼聯繫,現在回來了倒不如找他問清楚。

    “那你知道暮稀仙人現在在何處嗎?我們好去拜訪他。”

    溫涼寒搖了搖頭,“只聽說他一年前便去雲遊四方了,現在所在何處無人得知。”

    陳卿聽出溫涼寒言下愧疚之意,畢竟作爲暮稀仙人的弟子,當初竟因爲自己避見恩師,心中自然心生悔意。

    陳卿拍了拍溫涼寒的手,試圖安慰:“以後總會見到的,到時候我們一起,向他致謝。”

    “好,我們一起。”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