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一片沉默,燃燈大師在這時候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然後道:“阿彌陀佛,阿川,你現在明白了嗎?結界確實可以破,但這種兩難的處境,卻無法打破。”

    一方是自由,一方是蒼生。

    萬佛塔的所有僧人,都選擇了蒼生。

    萬魔煉獄一日不空,他們將會永遠被困在這裏。

    這似乎是一道無法解開的難題,可柏亞川只思考了一秒鐘,就想到了解決方法,他打了個響指:“那把萬魔煉獄的邪祟全部幹掉,不就好了?”

    柏亞川是直腦筋,想什麼問題都是兩點一線的直線思維,既然萬魔擋他的道,那他就除掉萬魔。

    就是這麼簡單,容易,又輕鬆。

    如果換成別人,聽到柏亞川這輕狂的話,一定會毫不留情的嘲笑他的無知與狂妄。

    那可是萬魔地獄,整整一萬層,關滿了世間所有窮兇惡極的邪祟,最後一層甚至關着上古兇獸窮奇!

    即便是萬佛塔曾經的主持,以戰力著稱的鐘氏純血,有最強之稱的神秀尊者,也不敢說出清空萬魔煉獄這樣的大話,柏亞川區區一個毛頭小子,居然揚言要把萬魔煉獄裏的邪祟全部幹掉?

    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可燃燈大師臉上卻沒有任何嘲笑之意,他仍舊平靜又慈愛的凝着柏亞川,然後笑了:“很久之前,我有一位故人,也說過相同的話。”

    “哈哈哈,是嗎?”柏亞川大笑着,似乎爲找到了和自己志同道合的道友而高興,“這位道友是誰?也在萬佛塔嗎?”

    燃燈大師目光深沉的凝着柏亞川,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他是我的師兄,和你很像。”

    大師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但比你帥。”

    柏亞川:“?”

    最後一句可以不說。

    大抵是回憶會讓人的心變得柔軟,哪怕是修佛的人也不能倖免,燃燈大師突然想多跟柏亞川講講他的師兄,於是他繼續道:“我師兄慧法尊者,是一位非常有天賦的佛修,你一直學不會的三十六柔功,他十七歲的時候就已經融會貫通了。”

    柏亞川不滿的翻了個白眼:能不能別老拿我跟他做比較……

    “他是鍾氏的純血,也是萬佛塔下一任主持最有力的競選者,幾乎所有人都已經在心裏默默認定了,他就是萬佛塔的下一任主持。”燃燈大師扭頭,看向了殿內的金佛像,眸底有一個不能觸及的深處,“他本可以修成金身,成爲萬佛之一。”

    柏亞川聽得有些入神了:“然後呢?”

    燃燈大師盯着殿內的金佛像看了一會兒,然後收回視線,目光又變得平和起來,無悲無喜:“沒有然後了,人都有命中註定的劫,他沒能過得了這一劫。”

    世間萬劫,情字難解,多少人敗在了這一劫上。

    柏亞川沒想到聽了半天,居然聽到這麼個結局,頓時大失所望:“所以說你那個師兄最後還是清魔失敗了唄。”

    他以爲慧法尊者的劫,指的是清空萬魔煉獄。

    “嘿嘿。”柏亞川突然笑了,他指着自己,自信滿滿道,“這麼看來,還是我比較帥,因爲我一定會清魔成功的!”

    燃燈大師也笑了,那笑容裏沒有任何嘲諷之意,他點了點頭:“我信你。”

    就如同很多很多年以前,少年慧法跟他說,我要清空萬魔煉獄,煉獄不空,我不成佛。

    其餘人聽到這句話,都覺得慧法瘋了,但少年燃燈看向師兄的目光,卻只有崇拜和信任:“我信師兄,如果是師兄你的話,一定能做到的。”

    後來,慧法真的進了萬魔煉獄,這是他劫難的開始。

    他是本着空地獄,成金佛去的,可卻因這一次試煉,破了金身,動了佛心,棄了佛道。

    *

    半透明的鮫紗輕輕晃動,鮫紗內,安紓瑤趴在梅吟雪身上,輕輕的吻着他心臟的位置。

    那裏,有暗紅色的,形狀類似梅花枝椏的咒紋,她沿着那咒紋,一寸寸向下親吻。

    梅吟雪的呼吸明顯加重了,聲音也變得暗啞:“瑤瑤……”

    安紓瑤擡頭凝向他,掀起的杏眼兒像一輪明月,皎潔又清亮。

    梅吟雪喉嚨滾動了下,他把長指插進了安紓瑤的發間,撫着她綢緞般柔順的長髮,眸色逐漸加深了。

    這一切,和他夢到過的場景一模一樣,以至於讓他有一瞬間的恍惚,分不清這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然而無論是夢境還是現實,他都想擁有她。

    永遠的,徹底的,擁有她。

    梅吟雪環住安紓瑤盈盈一握的細腰,然後翻身,調換了體.位。

    他原本在下,她趴在他的胸口上,如今他以強勢的,充滿侵略性的姿勢壓了過來,巨大的身體將嬌小的她籠罩在身下。

    安紓瑤臉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但並沒有推開他。

    密密麻麻的吻落了下來,梅吟雪一邊溫柔的親吻她,一邊啞着嗓子含糊道:“我夢到過。”

    安紓瑤被吻得暈暈乎乎的,她其實都沒聽懂梅吟雪說了什麼,只是下意識的問:“夢到過什麼?”

    “夢到過你使壞,伸出小舌舔我心口的咒紋。”他吻她的臉,一邊吻,一邊斷斷續續的說,“我被你鬧得受不了了,就像現在這樣,壓住了你。”

    安紓瑤小臉兒通紅:這叫她使壞?

    做出這種夢,到底誰更壞呀!

    梅吟雪在這時停止了親吻,他掀起眼皮,黑眸凝着她:“然後把你欺負哭了。”

    哭了也沒停下,反倒欺負更狠了。

    但這一句他沒有講出來,怕嚇到她。

    安紓瑤羞得不行:“怎麼做這麼過分的夢……”

    還講出來,講得那麼坦蕩,她都不好意思罵他流氓。

    梅吟雪執起安紓瑤白皙的小手,親吻着她的手背,然後順着手背向下,來到手腕處,含住了她手腕處的可愛的凸起:“可我還想對瑤瑤做更過分的事。”

    他啞着嗓子,聲音帶着蠱惑:“可以嗎?”

    安紓瑤用另一隻手擋住了眼睛:不要問她啊……

    可梅吟雪卻固執得想要她的答案,想親耳聽到,她選擇把自己交給他。

    他向上,吻住安紓瑤擋眼睛的那隻手的手心:“不行麼?”

    安紓瑤知道,她逃不過了,她紅着臉問:“夢裏我是怎麼回答的?”

    其實她知道答案,都被欺負哭了,還能怎麼回答?

    她只是羞澀,說不出太激烈的話,想讓夢中的自己,代替自己回答。

    梅吟雪的吻,來到了她耳邊,他吻着她的耳朵低語:“我沒問。”

    安紓瑤紅着臉小聲道:“現在也不用問……”

    梅吟雪愣了一下,雖然和他想象中的答案不同,但這個答案似乎更好。

    他舔了下嘴脣,聲音又沙啞了幾分:“什麼都不用問?”都可以做嗎?

    安紓瑤沒聽出來這句話的弦外之意,她只想從這該死的羞澀中逃脫出來,忙不迭的答應了:“都、都不用問!”

    黑暗裏,安紓瑤沒有看到,梅吟雪幽深的眼眸裏,興奮幾乎難以壓制。

    他喉嚨滾動了下,笑了:“遵命。”

    *

    柏亞川已經決定了,要清空萬魔煉獄,帶大家一起出去。

    但這件事顯然不是他一個人能完成的,他需要跟安紓瑤還有梅吟雪一起商量下對策。

    然而,整整兩天,他都沒見到安紓瑤。

    梅吟雪倒是出來過,但也只是出來拿食物,拿完食物就走,一刻也不在外面多留。

    “什麼情況?”柏亞川大大的腦袋上頂着大大的問號,他攔住了梅吟雪,“不是你受傷了嗎?怎麼現在變成瑤瑤在房間裏躺着,你給瑤瑤送飯了?”

    這反了吧?

    梅吟雪確實被佛光折磨得很慘,但都被折磨這麼久了,他已經習慣了,正常生活完全不會受到影響。

    面對柏亞川的詢問,梅吟雪只是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懂。”

    情侶的快樂,單身狗是不會明白的。

    “啊!我知道了!”柏亞川恍然大悟,“是不是像話本里寫的那樣,瑤瑤把她的‘真氣’傳給了你,所以瑤瑤元氣大傷,你卻好了?”

    梅吟雪沉默了片刻,然後點頭:“沒錯。”

    柏亞川全想通了:“怪不得你昨天說什麼也不肯讓我進去看瑤瑤,是怕我怪罪你吧?”

    梅吟雪:“……”倒也不是。

    只是前天,他把人欺負得太狠了,她身上的那些痕跡,過了一整天都沒消,那樣誘人的模樣,怎麼可能讓第三個人看到。

    這時陸燕稚從對面走了過來,她瞥了眼柏亞川和梅吟雪,隨口問道:“怎麼樣?商量好除魔的事了嗎?”

    梅吟雪冷峻的眉微顰:“除魔?”

    柏亞川這纔想起正經事來,連忙解釋道:“我前天問過燃燈大師了,想出去的話,必須清空萬魔煉獄的所有妖魔——我昨天急着去找瑤瑤,也是因爲這件事。”

    柏亞川的話,讓梅吟雪一愣,他懵然回憶起,剛進萬佛塔時,燃燈大師曾跟他說過的一句話。

    “這世上,並沒有‘罪惡的血脈’這一說,即便是人人詬病的薄氏血脈,也並非罪惡的血脈,經書有云,在天地初開時,神製造出薄家人,是爲了讓薄家人利用自身的能力,吸收天地間所有的邪惡之力,以身淨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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