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鎮北狼王爺 >第 55 章 九弟認錯
    靳紹炻把寬袖紮緊,決定自己下廚,他以往偷跟義父到軍營,義父怕他胡來,又不放心趕他一人回家,就會讓他待在夥軍,管喫又安全,他性子靜不下來,見人人幹活,自不願意好喫懶做,來回幾次便學會生火做飯。

    “給我生米和雞蛋,要是沒有,紅薯也行,我自己能生火弄像樣的飯食,不勞煩你們。”

    “鍋子廚具都刷洗了,你再拿來用可不是勞煩還是什麼?”

    靳紹炻挺起胸膛,“我說不勞煩就不勞煩!我替你們刷!”

    都頭大力拍一下手掌,對一羣夥兵說:“聽見了嗎?這小夥子說要替我們刷鍋!”

    “聽見啦!”夥軍們和都頭幾乎一個痞樣,紛紛放下手中待洗的鍋具,待到一旁去歇息。

    都頭指向棚裏深處幾個堆放的麻袋,咧嘴笑着說:“那裏有生米和大豆,是安定王要的嘛?你想拿多少便拿,我會記下來。”

    靳紹炻攥着拳頭,終究沒有爆發,他平日若給人這麼欺負,一定不會忍氣吞聲,可他想安定王在這裏不會僅逗留一晚,若他硬逼着這班夥兵給安定王做飯,他們要是在飯菜加髒東西怎麼好?

    靳紹炻腦子略轉了轉,就決意以後他都親自給安定王做飯,刷鍋子便刷鍋子,他不至於喫不起這苦!

    這麼想後,靳紹炻就不再氣憤,甚至沒有半點委屈,他徑自拿了口洗乾淨的鍋放回到竈上,熟練地生火燒水,接着就去麻袋選食材,都頭和夥兵們都在一旁半躺着‘監督’他。

    靳紹炻從麻袋勺出一餐分量的米和豆子時,忽地一隻手伸到他面前,那手臂很細,有點小傷痕,但不多,細長的五指看似女子的手那樣柔弱,不大的掌心裏撈着三顆雞蛋。

    “拿給安定王喫吧。”捧着雞蛋的人開口,聲音是把溫潤的男孩嗓。

    靳紹炻轉臉看,見是一個穿着和夥兵們一樣的粗布衣服的男孩,男孩的臉蛋長得俊,可惜右臉頰居然有模糊的刺字,真可憐,靳紹炻當下這麼想,這孩子一定是被家裏人牽連,被判處刺字充軍。

    “多謝。”靳紹炻接過雞蛋,男孩便說:“我是負責打水的,我幫你打水洗米。”

    “不用,我自己來。”靳紹炻打量一下男孩,男孩身型不矮,但很瘦,衣服穿得也不厚,這樣子去打水可不冷死?

    “他們欺負你嗎?”靳紹炻小聲問。

    男孩苦笑,靳紹炻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笑容出現在個孩子臉上。

    “我是新來,又是罪犯,不懂生火,拿不起鍋子,自然只能打水。”

    “那總得給你穿厚點的衣服。”靳紹炻說着就脫下自己的外衣,他內裏穿得厚實,並不覺得冷,他把衣遞給男孩,“穿着吧。”

    男孩沉默了會兒,接過衣服就低頭,哽咽着道一聲謝。

    靳紹炻不忍心,握着男孩的手,那手果然冰涼得很,他同情心因而更盛,說道:“你別難過,安定王會待在這裏一陣子,這期間我給王爺做飯,天天都會來伙房,我罩着你,不讓人欺負你,對了,我叫靳紹炻,你叫什麼?”

    男孩擡手擦了擦淚,再笑起來的樣子又更添俊秀,“我叫古九。”

    “那我叫你九弟!”靳紹炻豪氣地說。

    與此同時,顧依走了幾處茅坑都沒有找到顧玖,他不想打擾張得項和鄒昊監工,便沒有找他們來問,失落地返回營帳,他勸自己關注戰事要緊,便把心思放回地圖上,沒多久,靳紹炻就從帳外進來,捧着一托盤熱騰騰的飯菜。

    顧依沒先留意菜色,他瞪着靳紹炻,皺起眉頭問:“天這麼冷,你外衣哪去了?”

    “礙事,收起來了。”靳紹炻說,“王爺,快趁熱喫吧!”

    顧依確實餓了,他還沒用午膳,他看托盤上有一碗米飯、一碗浮着蛋花的湯、還有一碟炒土豆絲,分量不少,便把飯和土豆絲混在一起攪勻,然後平均分成兩碗。

    “坐下喫。”顧依把其中一碗推向靳紹炻。

    靳紹炻不扭捏,笑眯眯地捧起碗就扒一大口喫。

    “王爺。”靳紹炻嚼着飯開口:“你屁股還疼嗎?”

    顧依給問得尷尬,雖聽得出少年純粹出於關心,還是沒好氣地回:“你是沒被打過的吧?”

    靳紹炻滿嘴塞滿着搖頭。

    “那我勸你,別想着當兵。”顧依給少年碗裏夾一塊蛋花。

    “王爺,我能喫苦。”靳紹炻也給顧依夾蛋花,卻試了幾次都夾散。

    顧依勺起散開的蛋花灑到飯上,“當兵最苦的不是皮肉苦。”

    “我知道,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靳紹炻唸了段詩,雀躍的神情顯然是等着人誇,顧依故意不理睬。

    靳紹炻摸摸鼻子,接下去說:“邊塞淒涼,將士孤苦,我懂,唉,我還見過更苦的。”

    顧依喫飽了,把碗擱在一邊,後悔自己多拿了,應該讓紹炻多喫一些。

    “王爺。”靳紹炻嘴角沾了不少飯粒,“最苦的是小小孩兒,得戴罪充軍。”

    顧依愣住,禁不住在意起靳紹炻說的孩兒是誰?

    “王爺,我在伙房見到一個臉上刺字的孩子,多可憐呀,一定是家屬犯罪被連累,我想……”

    顧依當然沒心思等靳紹炻說完,他起身就往外跑,轉眼便來到伙房,見夥軍已經打了地鋪,裹在被子裏睡覺。

    “玖兒!”顧依叫喚,聲量不小,叫醒了幾個人,卻都不是顧玖。

    靳紹炻追到顧依身後,聽顧依這麼叫,好奇地問:“王爺認識九弟?”

    顧依這下更肯定靳紹炻遇到的就是顧玖,被吵醒的一人惱怒地說:“吵什麼?那孩子還在打水,到外面找去!”

    “你們又欺負人。”靳紹炻嘟噥,但見安定王又跑,他便趕緊跟。

    顧依往河邊跑,寒風迎面刮來,吸口氣就凍得胸口發疼。

    “九弟!”靳紹炻見到河邊一個提着木桶的人影,便跑過去,那人正是他在伙房遇到的孩子,“我給你的衣服呢?你怎麼不穿?”靳紹炻問。

    男孩放下只打一半水的木桶,靦腆地說:“我怕弄髒。”

    “唉,那不要緊!衣服就該……”

    靳紹炻的話又被打斷,且被打斷得略粗魯,他是被安定王抓着後脖子給摔到一邊。

    安定王在那孩子跟前矮下身,竟不是蹲,是單膝着地,他脫下身披的大氅,把那孩子給牢牢罩起來。

    停了兩天的雪忽地又開始落,片片細碎白雪在慘白月色下如大火焚燒過的灰燼,污了安定王一頭反射光澤的發。

    “玖兒,冷嗎?”安定王的語氣似在對親人說話。

    “大哥……”男孩吸了吸鼻子,哭出聲,“大哥……我知錯了……我知錯了……”

    親弟?靳紹炻尋思,自己是聽錯了吧?男孩不姓古,是顧呀。

    “知錯就好。”安定王把男孩抱了起來,男孩摟着安定王脖子,嗚嗚咽咽地哭。

    “大哥原諒你,不會再讓你受苦。”

    靳紹炻目送安定王抱着男孩往回走,心裏有些不踏實,這男孩早知安定王在軍營,爲什麼不早說是安定王的弟弟?還有,這男孩被刺字充軍,若是被家人連累,那該不會是安定王害的吧?若是的話,怎麼是男孩認錯呢?

    靳紹炻當下不敢多問,這兄弟重逢,他一個外人怎好打擾?便打遠了跟在後面。

    安定王走回到軍營,軍營火盆處處,光照比河邊充足,靳紹炻無意識地多望那男孩一眼,見那男孩在笑,不露齒,嘴角上揚得極致,兩眼還透着光,這模樣和先前他在伙房見的簡直不像一個人。

    這模樣,怎麼看,怎麼就……靳紹炻沒見過真的惡人,他此時卻因一個男孩的笑,不由自主打了寒顫。

    三日後,靳軍五千兵馬出發前往石門峽,行軍紀律嚴謹,鉗馬銜枚,一片肅靜。

    打前站的一隊人驅馬急行在前頭,路遇駕着驢車的靳紹炻,看樣子是從木波鎮出來,車上載有幾袋物品,因是認識,那隊裏一位士兵在他車旁停下,問:“小炻,你不是伺候安定王麼?”

    “這就給王爺送東西。”靳紹炻回。

    士兵擰眉:“那位太難伺候,欺負你了吧。”

    靳紹炻忙搖頭,他知那日對安定王不敬而受罰的士兵把事情加油添醋傳了出去,使得他義父軍中許多人都認爲安定王傲慢不遜,他急欲給安定王打抱不平,義父卻提醒他勿干涉大人的事,要他安分給安定王打點日常瑣碎就行,若不願意,便乖乖待在木波鎮,哪兒都別去。義父說,夏軍投降以前,這方圓百里都不安寧。

    少年略顯慌張的反應被誤解,那士兵正色說:“真欺負你了?你這孩子,要只是喜歡那幾匹狼,用不着跟着安定王,訓練狼的人是那位叫宋河的,他留守木波寨,你待在那裏離家還近,用不着來回跑着給安定王送東西,你都給他送什麼呢?”士兵擡腳要踢驢車上的袋子,少年趕緊護住。

    “別!這些是……”差點老實說車上幾個袋子都是宋河交待送去的藥膳,靳紹炻臨時改口:“雞蛋!會破!”

    士兵收回腳,面露鄙夷:“喫的那麼好?靳將軍帶兵時候都和我們喫一樣,哪來天天肉蛋。”

    靳紹炻糾結,他可不是要故意扭曲安定王名聲,然而宋河提醒過他,要他儘量別讓人知道安定王服許多藥,若被人看見他煮藥,就說是補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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