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鎮北狼王爺 >第 73 章 身世祕密
    蕭寅收到張慈來信通報夏軍動員四十萬圍攻安定王駐守的石門寨時,既驚且憂,驚的是他謊報夏軍集結龐大兵力竟然成真。

    憂的,當然就是顧依安危。

    皇上下旨要樞密院調遣過去的援軍還遲遲未有出兵,蕭寅稍加打聽,得悉是軍中軍師表示卦象不吉,暫且不宜出兵,主將便信了。

    “打仗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前線情勢瞬息萬變,主將肩負軍隊存亡的責任,即便有朝廷的旨意,主將也有絕對的權力制定適當的戰策。”蕭儒對正準備向朝廷參那主將一本的兒子這麼勸說。

    “呔!”蕭寅憤憤拋下毛筆,“我問過王藥,王藥說西北近期很可能會有暴風雪,暴風雪過後,敵軍再強大的兵力也會遭到衝擊,我方要是能趕在暴風雪後乘虛追擊,必能事半功倍。”

    “王藥是何人呢?”蕭儒問。

    王藥通過了科舉鄉試和省試,並且名列前茅,雙元及第,然而一日未通過殿試,他仍還是一介平民,沒有資格給朝廷出謀劃策。

    “寅兒,你主掌樞密院,該以大局爲重,你這般感情用事,極易引來禍端。”

    “派兵退敵不是大局?”蕭寅沉不住氣。

    蕭儒平心靜氣,“你現在的心思是要退敵還是救安定王?你就是不老實說,你還道我看不出?”

    “我救他就是爲了大局!爹!您自個兒也說了,朝中重文輕武,前朝老將紛紛讓後嗣習文棄武,能打仗的武將會越來越少,像顧依這樣實打實磨練出來的大將,不是科舉武試能選得出來!朝廷徒有兵馬卻缺了良將,大局如何穩固!”

    蕭儒搖搖頭,臉色透出一絲陰鬱。

    蕭寅也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發泄完後就給父親斟茶。

    “孩兒衝動了。”

    蕭儒沒有接過茶杯,他嚴厲地瞪視蕭寅,“我已親自問過樞密副使,樞密院根本沒有收到靳克正的來信,你上奏稱夏國求和意願爲假,囤積兵力入寇爲實,都是你個人猜測。”

    蕭寅不示弱,冷靜迴應,“聖上信的就是實,且現在虛已成實。”

    “虛虛實實,那也是瞬息萬變,你可曾想過這謊言若遭戳破會有何下場?”

    “我既爲樞密使,就有權力度量情勢、伺機而動。”

    “前提是你的出發點必須中立。”

    “我怎麼不中立了?”

    蕭儒扶額,“你要爹提醒你多少次?你偏袒安定王,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

    “顧依是戍邊猛將,我主掌國家軍事,那我偏袒他不是理所當然的嘛!”

    “問題不在於你是誰。”

    蕭寅心累,“顧依怎麼了?出身不好又怎麼了?聖上都不在乎他的出身,爹,您憑什麼看不起他?”

    蕭儒垂眼默然。

    蕭寅以爲父親會勃然大怒,或至少叱責幾句,沒想到父親竟是淡然,他不由得心虛,端着茶準備道歉。

    “你想錯了。”蕭儒忽然開口。

    蕭寅蹙眉,等着父親往下說。

    “聖上比任何人都在乎安定王的出身,因而纔會如此寵信安定王。”

    蕭儒撿起蕭寅摔到地上的毛筆,筆尖沾上一點紅墨,再點入杯中茶水。

    紅墨在清澈的茶水中緩慢暈開。

    “安定王不是顧秦親生。”

    “他由內至外和顧秦一點不像,顧秦也沒把他當人看,肯定不是親生。”蕭寅回憶去年陪顧依找呂琛查探身世的經過,雖後來沒有得到確實結果,可已能大概捋出顧依是顧府婢女在外和人私通誕下後又被羊邢搶回去當家奴養的線索。

    蕭寅感覺父親不會平白無故提這事,便問,“爹,您知道顧依親生父母是誰?”

    蕭儒頷首,毛筆又再沾了一點紅墨,“安定王的父母都過世了。”

    “有墳嗎?有還在世的親人嗎?”蕭寅急問,他覺得顧依定會很想拜祭親生爹孃。

    “有是有的。”蕭儒把蘸墨的筆尖又滲入茶杯,“他有一位兄長在世。”

    蕭儒攪動了下筆,杯中分兩次滲入的紅墨立即混合在一起,使杯中化爲均勻的紅,彷彿一杯鮮血。

    “在哪兒?”蕭寅坐下來問。

    “你不妨仔細想一想,在你見過的人之中,有誰的五官、氣質,和安定王有幾分相似。”

    “啊?我見過?”蕭寅陷入沉思,他一時間沒有半點頭緒,視線無意識地飄過書架上一排兵書,這些書中知識他曾在軍旅途中分享給顧依。

    當時顧依問:“蕭大哥,你很小的時候就背了這些書嗎?”

    “嗯,我五歲給太子伴讀,那時就開始背了,太子現在都當皇上咯。”

    “皇上也是從小背書的嗎?”

    “那當然。”

    “那皇上一定和王藥一樣聰明。”

    當時兩人在營帳裏,沒有旁人,蕭寅也年輕,不在意顧依說的話有冒犯之意,反而還接下話題。

    “聰明確實,不過皇上和軍醫不是同一種人。”

    “皇上是怎樣的人?”

    那年,顧依十七而已,皇上二十二,蕭寅二十三,都還是白白淨淨的少年模樣。

    “皇上和你有點像。”蕭寅當時就這麼答。

    現在回想起來,蕭寅肯定自己並不是亂說,當時他確實是認爲顧依和皇上長得神似,只後來顧依像發芽的苗子那樣向陽生長,高大又健碩,自己還差點輸了,而皇上蓄了鬍子,又久居宮中,年少的朝氣和英姿給磨平,樣貌漸漸溫潤穩重,和顧依長成了完全不一樣的人。

    “爹!您說笑!”蕭寅拍在桌上的手不自禁顫抖,晃得杯中血紅色的茶泛起一圈圈漣漪。

    蕭儒搖頭,“這種事,豈能當笑話說?”

    鹽洲城外五十里。

    尉羽盛和龔成兩軍紮營一夜後,另四路廂軍陸續集結。

    四路軍在先前的大小戰役皆取勝,繳獲了敵方所有輜重和糧草,龔成統計後估算大軍至少可以堅持一個月。

    “王爺說三日內城門不破就退兵。”尉羽盛說。

    龔成頷首,“敵軍四十萬不僅無法攻破石門寨,還因風雪毀於一旦,我軍區區六萬,確實應當謹慎。”

    龔成這話未得到其他將領的同意。

    河東路和秦鳳路兩位大將先前遵從《統一指揮》所列明的策略行軍,沿天都山西面掃除了鹽州城周遭小寨,繳獲敵方大量資源,兩將認爲應當趁此時機全力攻城。

    熙河路和歡慶路則按指揮掐斷了鹽州城的糧道,並在沒煙峽迎擊敗逃的敵方主力,且戰且勝,堪稱無往不利,率軍的兩位將領也覺得此時鹽州城已被孤立,可以輕易拿下。

    “安定王難道是不信張大人的指揮?”一位將領發問。

    “安定王即便是身份不凡,在戰場也只是武將,就該和我等一樣聽從謀士之策。”

    “對呀,至今爲止,張大人給我們的《統一指揮》可說是料事如神,指揮的最終目標就是大軍集結於鹽州城下,下一步自然就是放膽殺進去!”

    “可不?安定王莫非是怕了?”

    “抑或是不想張大人居功而刻意阻撓?”

    “他現在人在哪兒呢?”

    “打累了,回夫家找相公了嗎?”

    面對衆將對安定王的不信任和鄙視,龔成只是無奈,他知這四路軍的將領是因還未曾親眼見過安定王作戰纔會這麼想,那並不難理解,畢竟安定王着實太年輕,且還天下皆知他被聖上下降爲人妻。

    聖上這招真是狠啊,龔成默默感嘆。

    “什麼統一指揮那麼厲害?我看看。”尉羽盛開口。

    龔成靈機一動,他知尉家是蕭家家臣,先前鍾普就懷疑那指揮不是張慈手筆,而是蕭寅,要是尉羽盛熟悉蕭寅筆跡,或許可以看出,

    龔成立刻把自己隨身攜帶的一卷書遞過去。

    尉羽盛拿上手就翻,看了兩頁便說:“這分明是安定王的字。”他合上書,還給龔成,義正詞嚴地道:“安定王是聖上欽點大將軍,授予軍事最高指揮權代表的虎符,這書不管是誰寫的,除非孫武顯靈吧!否則,你們要是不聽安定王號令,這城不管能不能破,我回京必將你們不服軍令的實情告知聖上!”

    尉羽盛有禁軍指揮使這層身份,且還有蕭家這座靠山,他把話說到這份上,衆將即刻收斂。

    龔成見此成果自然放心,現下己方陣營後方空虛,即便前鋒士氣高昂,也不得不謹慎至上,誰曉得夏軍是否還有後援?

    “那此三天我們就按指揮所寫,維持六路之分交替攻城,一面擾亂敵人城頭守衛,一面尋找破綻進城。”

    龔成的提議得到贊同,衆將立即返回各軍去做準備。

    龔成回頭見尉羽盛在細讀指揮,禁不住問:“這真是安定王手筆?”

    “先不論筆跡,這本指揮的用字遣詞淺白易懂,啊,這錯別字,我認得,當初見他寫錯我還笑過……”尉羽盛乾咳兩聲,語氣又更斷定,“是安定王寫的。”

    龔成屏息,心思不由得回到往昔赫赫有名的景家軍,景家抗遼、伐夏,平內亂,出兵無一次不是凱旋歸來,那一門武將,沒有幾個讀過詩書,卻各各無論男女都是天生戰將。

    就連曾貴爲皇后的那位,也是能拉開長弓的巾幗丈夫。

    “安定王……不愧是景家後人。”龔成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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