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喫飯就喫飯，惡狠狠盯着我幹什麼！”
“你，你上回喫雞蛋餅沒給我留，這回借宿也沒想到我，你偏心！”
“你有病吧，誰讓你當時不在，十來個人在一處方便你懂不懂！”
李三來回看着兩人好笑，似乎不是第一次拌嘴了：“十個人住三間屋子是有些擠，我看他們都帶了被褥，不如分幾個人過去！”
周鐮一聽便知道這事有希望：“我看行，畢竟一天食宿得兩百聞文呢，咱得厚道些，叫他們住得寬敞點！”
“呵！”米元橫了他一眼：“那一日三餐的你再叫他們往這跑？”
周鐮一想也是，青草她們家離這近些，他也不好叫母女倆兩頭跑。
“不過幾個匠人，住個把月的，有什麼擠不擠的，在窯肆也不見得比這好。”米元纔不管他們舒坦不舒坦，這年頭，誰肯把手藝隨便交給別人，要是在外頭這麼容易學到也不會安排給她了。一百兩，還是虧了，想起來就心痛。
“算了，他們還有個管家，住你那吧，讓他寬敞點，腿腳也跑勤快點。”米元虎着一張臉道。
“那就這麼說定了！”周鐮能撿着一個也是好的他想。
而此時縣令正端着米元上回送去的香爐瞧着，一縷細長微弱的煙續續升出，這是送來的最後一顆香丸了。
聽罷管家的彙報，他倒是很滿意，沒想到一百兩就夠了，畢竟還是個孩子吧。又一想，赴任時孃親耳提面命叫自己要做個好官，自己畢竟是縣令也不好太佔百姓的便宜：“王叔，明日送點米麪過去。”
王叔應下告退。
次日過了晌午，果然一車米麪糧食運來，可把劉嬸母女高興壞了，心想個把月哪吃得了這麼多，拉過來當然不可能喫不完再拉走，回頭剩下的那就是留給他們的了。米元依舊沒什麼好臉色。
張羅着十來個人就走了。米元知曉他們學本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於是帶他們上山下河，從泥料講起。王管家旁聽，時不時摸摸鬍子點點頭，便越發覺得自己辦了件漂亮的差事。
米元當然也不會忘記，一邊講授一邊指揮大家挖好些土和泥，還要撿些石乾草乾花什麼的。回去就開始學習練泥和配草木灰釉這兩樣必備技能，當然，一定是會留下許多的原料將來方便她自己罷了。
正在大家如火如荼忙活着的時候，縣令來了。
王管家忙迎了上去：“二少爺……”
縣令擺擺手：“你去忙吧，我找米姑娘商量點事，讓他們都機靈點好生學着！”
“是。”
“什麼時候來的？”從遊園會那時候開始，米元就覺得這個縣令賊精賊精的，一點不像個體恤百姓的好官。
“來了不久。”
“我可是傾囊相授。”
“嗯，看出來了，一般的師傅不會講的這麼細緻。”縣令是真的滿意，他也沒想到花一百兩真的能把喫飯本事教出來。
“我找你是爲了那香丸，你上回說要做香丸生意是嗎？”
米元嘴角翹起，這個她感興趣。算了，少收的錢就當是打通關係了：“我是想做香丸生意。我的香丸確實好，但這個縣城甚至州上，想也知道買的人並不會很多。所以想找縣令聊一聊。”
“我幫你，我有什麼好處呢？”
“縣令不應該幫扶一方百姓嗎？不過我認爲不應該說幫，應該是在談合作。我賣出去三兩，至於縣令賣幾兩那是縣令的本事了。”纔不求他呢，談的是合作，要是他不願意自己也能一點一點賣的，還能餓死不成。別以爲她不知道，他也是很需要好東西的，那些陶器不就是嗎。
縣令靜默半響，縣令說道：“這香，你還賣給了誰？”
米元眼咕嚕一轉，這是搞壟斷麼，於是重新審視起來：“因爲是新品，所以還沒正式賣，只送了一些做人情。當然預定也是有的。”
“正如你所說，縣城乃至州上常用香的人家並不多。我可以幫你開拓路子，甚至賣到京都，但你不能再賣給別人。”
米元想了一想，總有種要被掐住喉嚨的感覺：“立個契約吧，州內我可以賣，州外都是你的，先定個三年？”
也罷，這小地方他還真看不上：“那就這麼說定了。”
“明日我會派人把起草的契約拿來念給你聽，沒問題就畫個押。”縣令吩咐道。
呵呵，米元在心裏鄙視，你纔不認字呢，瞧不起誰呀：“我識字，也會寫自己的名字。”繁體字麼，雖然會看不太會寫，自己的名字還是沒問題的。
縣令玩味一笑：“差點忘了，你的東西都刻有印鑑，應當是個識字的，呵呵。”本還想有沒有什麼空子可鑽呢，算了，來日方長。
米元就覺得他包藏禍心，不懷好意，哼，這個縣令看着就不是個安生人。
“就這麼說定了，明日先拿契約來我瞧瞧。祝我們合作愉快。”米元說完也不看他直接就走了。
此女子出身低微，不僅拋頭露面還不巴結權貴，哼他也懶得理她。如此想着，縣令憤憤地走了。回去還要安排這香丸的零零總總，好生操持着，好叫孃親更加寵愛他。
不管怎麼樣，米元心底還是欣喜的，即將到手的銀子最是真實了。她打發那些個匠人細細篩土，讓周鐮照應着，需要什麼工具幫着張羅一下，喊上李三就找木匠去了。
她不準備做這裏常見的翻蓋盒子，準備用竹子做抽拉式的蓋子，在盒子裏頭墊上些柔軟的輕薄竹質刨木花，既清香還防潮又別具一格。雖然比不上那些貴重的盒子，卻也比差不多價格的香丸包裝要好了。談好了價錢，五十文一個，說好了先做一個樣品，看過覺得好的話今後陸陸續續要定幾百個是沒跑的。
村裏的木匠接了活十分高興，後山有成片的竹林，本身也並不貴重，還不需特意晾乾，這盒子並不複雜做起來十分便利，便一口應下，明日就能看成品。
米元一路唸叨着：“我覈算過成本，這樣一盒香丸能淨掙差不多二兩銀子，我要是能賣出去五十盒就是一百兩了呢，加上如今傳授些陶藝掙得的一百兩可就是二百兩了，我就能在縣裏買個鋪子了吧！後頭可以住人的那種！我也要像這裏一樣挖口井，縣裏用水就是沒村裏方便！”
李三則道：“就算開了鋪子，你這些東西也得往外去，縣裏能買得上的不多。”
“可不是嘛，所以先跟縣令簽了個三年的契約。我的陶器、香丸都是戳上了印的，到時候要是能打出名聲去就最好不過了！”
米元還尋思着，過幾天那些個匠人開始練手的時候，叫他們做些裝香膏裝頭油的瓶瓶罐罐。桃花落下了，忙過這陣子桂花什麼的要開了，別說香膏能繼續做，頭油也是可以做起來的。唔，今後忙不過來的話可能要臨時請一兩個人，那些個方子尤其是一些原料的混合比例還是得抓在自己手裏，可千萬不能叫別人學了去，以後就靠這些過日子了。
“姑娘，在下是縣令府上總管事的，得縣令吩咐將此契約拿來給姑娘過目。”第二天不到晌午，縣令府上的總管事就找到米元，奉上一紙契約。總管知道二少爺要跟這位姑娘做生意，自然也不敢怠慢。
米元謝過，拿來細細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確定沒什麼遺漏，那狡詐縣令也沒有挖坑，纔在縣令的名字一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一人一份。
縣令還算是講規矩，命管事只要簽了契約，就立刻定下五十盒香丸，並預先交付五十兩定金。
米元很是滿意，心裏總算對這倒黴縣令有了些改觀，拍胸脯保證自己一定按照契約上寫的十日內交付。
這頭剛送走總管事，轉身忍不住昂首挺胸滿臉喜氣地踱着步子，心裏暗道：時間緊迫吶，得加緊時間把那剩下的銀子賺到手咯！瞧着自家院子裏都是匠人，唉，自個兒本事太大也是累人。正巧看見幫劉嬸母女送飯過來的李三，眼前一亮：“一會兒喫完飯去趟縣裏，幫我買些制香丸的材料，唔，可是我說給你聽記得住嗎？”
李三笑道：“記不住，不過可以寫下來給我。”
“好主意！你看不懂掌櫃的看得懂呀，寫下來還不會叫你得了我的方子去！”米元越想越覺得這主意太好了。
李三笑而不語，沒正經讀過幾年書，倒是出去這些年忙活生計學了幾個。再說，他不認識，買東西的時候還不能叫掌櫃的念一念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