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郡主終於和離了 >第 15 章 第 15 章
    孟妱搭着沈謙之的手上了馬車,車內只有他們二人。

    今日要進宮見太后,是以她打扮的不似往日那般素淨,髮釵也從玉簪換成了一支金鑲玉的蝶翅步搖。

    此時街上雖熙熙攘攘着,轎內卻寂靜無比,連隨着馬車晃動而窸窸窣窣擺動的步搖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已許久未進宮了,瞧着大人近日公務繁勞,便未事先同大人說。”孟妱捏了捏指尖,先打破了這沉寂。

    “太后偏疼你,進宮瞧她是該的,”他忽而頓了頓,“只是,下回也可事先知會我一聲。”

    孟妱的小臉兒一下紅了起來,十分窘迫的應了一聲,卻聽他繼續道:“若我有空,便陪你一同進宮。再不濟,也讓衛辭跟着。”

    聞言,她心頭劃過一種異樣的感覺,酸酸的卻又甜甜的。

    *

    沈府。

    “夫人,這回太后娘娘又給您什麼賞賜啦?”

    玉翠見自家主子打從宮中回府,臉上便一直遮不住的笑意,不禁上前問道。

    “那倒沒有,只是……”孟妱一面向屋內走去,一面卸下了頭上的步搖,輕聲道:“娘娘教我與夫君去玉華山莊裏的溫泉池遊玩。”

    她原以爲沈謙之會不大願意,可方纔貴妃在,她實不好駁太后娘娘的話。是以將才又問了他一問,不料他卻應了下來。

    “只夫人與郎君同去?那豈不是……洗鴛鴦——”

    “玉翠!”孟妱出聲喝住了她,卻已被她說的臉燙紅了起來。

    玉翠說到一半忙合上了嘴,須臾,又問道:“夫人什麼時候去,奴婢好跟嬤嬤說一聲,替夫人預備些衣物。”

    孟妱一面往妝奩前坐下,一面思忖着回道:“後日。”

    後日正是沈謙之休沐的日子。

    玉翠應了一聲,便歡喜着往外走去了。見李嬤嬤並不在暖香苑內,又往別處去尋了,穿出走廊時,撞上了提着食盒的玉翹。

    “對不起,對不起!”玉翠一心想着將她方纔聽見的喜事說與李嬤嬤,走路時不免莽撞了些,見撞着了人便頭也不擡的忙致歉起來。

    “可當心着點兒罷!”玉翹反應利落,先護住了食盒,語氣中帶着幾分不悅。

    待那丫頭擡首時,她才發現是暖香苑的玉翠,“慌慌張張的,你要往哪裏去?”

    玉翠見是棲雲院的玉翹,不由得又歡喜了幾分,回道:“玉翹姐姐,我要去尋李嬤嬤呢,姐姐可曾見着了?”

    玉翹沉吟片刻,慢慢道:“我方纔從老夫人那邊過來,倒是沒瞧見,你尋她有何急事?若我稍後見了她,便替你傳了話。”

    玉翠抿脣笑了會兒,才踮腳貼耳道:“夫人要與郎君同去玉華山莊的溫泉池,我尋李嬤嬤回來收拾收拾包裹。”

    玉翹眼睛往她身上打量了一圈兒,似笑非笑道:“這是你打哪兒聽來的?”

    玉翠雖覺着這也沒什麼不可說的,卻仍是笑呵呵遮掩了過去,只推道:“姐姐是要去給郎君送膳吧,快請罷,我不敢打擾姐姐了。”

    說着,便低下頭,先讓出了地兒。

    玉翹遲疑了片刻,便回禮往棲雲院去了。

    書房的門微敞着,她在門首頓了頓,才緩緩提裙進去。

    沈謙之正坐於書案前,墨發皆束於玉冠之中,一絲不苟,清雋的面容只專注於案上的文書。

    玉翹手中提着食盒,就這麼怔怔的凝望着他。

    良久,沈謙之擡首蘸墨時,方瞧見玉翹立在門內,淡淡道:“今日不必佈菜了,放下便是。”

    說着,他又垂下頭,接着批示起了文書。

    半晌,桌前的人不見動靜,沈謙之停手輕叩了叩桌面。

    “大人恕罪。”玉翹這纔回過神來,忙欠身請罪,在郎君身旁這些年來,她幾乎不會有這般失禮的時候,當下忿忿難安,不敢起身。

    “起身罷。”

    玉翹得了令,輕舒了一口氣,忙起身將食盒放在書案旁邊的小几上,動作熟練的鋪陳起來。

    “不必了,放着便好,你出去罷。”沈謙之怔了一瞬,耐着性子又說了一遍。

    玉翹頓住道:“大人現下還不用膳嗎?”

    郎君雖是勤勉之人,卻向來是節制自律的,一日三飯並不會少。她生恐郎君如上回一般,將自個兒關在書房一整日,便擔憂的問道。

    沈謙之應了一聲,將批示好的文書整理在了一旁,重新翻開一份。

    玉翹見他不欲再言的樣子,也不敢攪擾,微微欠身,向後退去。

    “等等。”

    她剛退至門前,倏然被喚住,忙回過身去,道:“郎君有何吩咐?”

    沈謙之不徐不疾的將狼毫筆置在筆擱上,頓了頓,握拳抵脣輕咳一聲,才道:“女兒家,都喜愛些什麼?”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問出這等話來,竟是比奉天殿議事還要難,即便已盡力平穩心緒,可面色瞧着仍是不自然。

    玉翹見他喉結滾動,可見緊張,一時也不由得臉紅了起來,不敢擡眼,只垂着眸回道:“釵環首飾、胭脂花鈿,”說着,她微微擡眼瞥了一眼,見沈謙之若有所思的點着頭,又補充道:“那人若知是郎君所贈,定會歡喜,倒不拘是什麼。”

    沈謙之微微頷首,“下去罷。”

    “還有,去將我屋內隨身的衣物收拾一番,後日我要出去一趟。”說罷,沈謙之復拿起了一旁的筆,埋首重新批閱起來。

    玉翹面色僵了片刻,旋即彎起脣角回道:“是,郎君。”

    如今已是立冬時節,書房內已燃起了炭火,退出門時,玉翹將房門也帶上了。她一面往主屋走着,一面回想方纔玉翠說的話,大抵確有其事罷。

    否則,郎君不會問那樣的話,更不會這般急着處理政務。

    *

    夜色漸沉,月光斜打在窗下,暖香苑主屋內的燭火燃的正旺。

    李嬤嬤坐在兩盞鶴頂雙花纏枝燭臺間,湊着燭光,收拾着孟妱的包裹:“老奴如今眼兒都花了許多,還得着近看看,才能給夫人挑幾件稱意的衣裳。”

    孟妱走近,按上嬤嬤的手,“夜深了,嬤嬤還是快去歇着罷。左右也不是明日就走,不急的。”

    李嬤嬤溫和的笑着:“凡事皆是早作準備的好。”

    看着趴在一旁雙眼迷離的玉翠,嬤嬤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緩緩道:“今兒你先去睡罷。”

    方纔還暈暈欲睡的玉翠登時醒了大半,圓睜着杏眼,道:“我不困呢,嬤嬤快去睡罷。”

    說罷,見李嬤嬤深深的瞧了她一眼,又忙轉了話兒,打着哈欠道:“我又困了,夫人,奴婢、奴婢退下了。”

    孟妱淺淺笑了笑,頷首道:“你下去罷。”

    待玉翠合上門出去了,孟妱便坐得端端的,她亦覺出,嬤嬤有話要與她說。

    “夫人別怕羞,嬤嬤雖不曾嫁過人,可從前伺候過好幾位出了閣的貴人,也頗曉些事,”說着,李嬤嬤仍不忘整理着手中的衣物,繼續道:“近日,郎君待夫人,與往日不同了許多。”

    孟妱聞言,芙面泛起紅暈來,低聲道:“嬤嬤,我們一直挺好的。”

    她知道,即便自己掩飾的再好,也可能瞞不過去,可仍是不願讓嬤嬤擔心。母親是因生她難產而死的,她自打生下來便一直是嬤嬤在身旁照顧着,她實不忍嬤嬤上了年紀卻仍要替她操勞。

    李嬤嬤淺淺的笑了一聲,語重心長道:“孩子,你別怕啊,嬤嬤如今還沒那麼老呢,身子骨甚是強健。嬤嬤還能是你的靠山,心裏有苦要與嬤嬤說。”

    孟妱垂眸捏着手指,默不作聲,眼淚卻啪嗒啪嗒的墜在白練湘裙上。

    李嬤嬤緩緩站起身,將她攬在懷裏,孟妱這才伸手環住嬤嬤,縱聲哭了起來。

    良久,見孟妱的心緒漸漸平穩下來,嬤嬤才繼續道:“此回出去,與從前不同,只有你們兩個人。趁着這個當兒,該將從前的隔閡都說開來,夫妻間彼此坦誠,方能修補情意。”

    “還有句老話說的好,夫妻牀頭打架牀尾和,這回,也正是好機會。”

    孟妱深抿着脣,緩緩點了點頭。

    *

    兩日後。

    沈府的馬車轆轆從城門使出,孟妱穿着白底印花暗紋的小襖兒、煙柳綠的長裙坐於沈謙之身側。

    忽而,他從袖中拿出一方萬字流光的錦緞盒,遞到孟妱眼前,“上回你生辰之時,”說着,頓了頓,“這個算補給你的。”

    孟妱微訝着接過錦盒,她的生辰禮沈謙之從未缺過,只是從前都是讓玉翹送來暖香苑的。這般交在她手中,還是頭一回。

    “多謝大人。”孟妱的喜悅之情盡數顯在臉上了。

    看着她燦若桃花的笑靨,沈謙之愣了一瞬,忙移開了眼去。

    她這般的笑意,他甚少見。在他的印象中,她總是小心翼翼、戰戰兢兢。

    沈謙之想開口說些什麼,可終又合上了口。

    前兩日下過雨,上山的路頗不好走,縱使衛辭已極盡謹慎,還是將馬車陷入了一個泥坑。

    孟妱被沈謙之扶着下了馬車,守在一旁等着。

    少時,一陣清風吹過,道路旁的叢林中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孟妱只當是風的動靜並未多在意。

    “懷儀!”

    沈謙之驀然出聲喚了她一句,接着,整個人被他擁去一側。孟妱只覺天旋地轉,可那人又抱的很緊,一瞬過後,她仍是好端端的站在地上。

    只聽得身後人悶哼了一聲,便見衛辭迅速拔起劍,朝她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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