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喫完飯你就給我滾。”
“滾?我纔不滾。我現在無依無靠你竟然狠心趕我走?”
“我看你是想死。”
修擡起頭,棱角分明的面容閃過殺意。
南綰綰也沒辦法看熱鬧了,怕他們真的打起來,舉起手錶示:“你們放心,喫完飯我就走,葉白你不用管我了,我打個車就能出城,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修看向她,緊繃的表情恢復正常,沒有再說話,繼續低頭喫午飯。
葉白漫不經心的將筷子丟在桌上,撩了撩眼皮,瞥了南綰綰一眼。
“你一個人,能去哪裏?就憑你這張臉,一冒頭就被姜奕澤抓了。”
南綰綰揉了揉鼻子,心裏其實也沒太多想法,也知道自己是個爛攤子。
“其實回去也沒什麼。”南綰綰輕聲道,“謝謝你昨天幫我。”
葉白靠在椅背上,一隻手把玩着筷子,垂着眼沒說話。
他面無表情的樣子還挺嚇人,氣氛看起來有點嚴肅,弄的南綰綰以爲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良久,葉白纔開腔。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溫酒花了一千萬找我救你,我就不可能把你一個人丟下。”葉白說話的時候沒有看她,語氣聽起來有點漫漠,只是聽在南綰綰耳裏,卻十分感動。
“我一個男人,怎麼可能會讓你一個孕婦一個人出門亂跑,這是在丟我的臉,懂?”
“……”南綰綰無言以對。
她是不懂他們大男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啦……
她低着頭扒了扒頭髮,嘆了一口氣:“你不嫌煩就行。”
葉白哼了兩聲,也不知道在驕傲什麼,坐在一旁已經喫完飯的修一聲不吭,把他們兩個人當空氣,拿着一把小匕首用布一下一下的擦拭着刀鋒。
等喫完午飯,修一個人上樓去了。
葉白蹲在門口,正在擺弄修的那輛摩托。
雖然修沒有答應,但是葉白已經擅自將這兩摩托作爲他們等下的逃亡工具,他給它上油,擰螺絲,檢查油門和剎車。
南綰綰看他一時半會兒不會起身,偷偷的摸上樓。
就看到修站在走廊的窗前,單手插在兜裏,空氣裏飄散着淡淡煙味。
他視線向下,對面就是葉白的身影。
南綰綰走過去,叫了他一聲:“修先生。”
修叼着煙的面容在陰沉的光影裏浮現,吸血鬼一般蒼白冷峻的面容,看起來疏離邪冷,目光透着冷意。
南綰綰問他:“你能不能給我看看葉柔的照片?”
“他沒有嗎?”
“他不給我看。”
修往後靠了靠,脊背壓在窗櫺上,取了煙,冷漠的看着她。
“你喜歡葉白?”
“不是。”南綰綰不知道怎麼解釋,支支吾吾,“我、我只是想看看救命恩人長什麼模樣……”
這是真話,葉白送她出去以後,擺脫了姜奕澤的視線,大概率也不會再跟她聯絡。
她心裏好奇,想知道讓葉白爲了她這麼一個陌生人都能做到這種地步的女人,到底是什麼模樣。
修冷嗤了一聲,沒說話,看她的表情像是在看傻子。
南綰綰也知道這份好奇心有些逾越,她心裏嘆氣了一聲,低下頭,道:“那算了……打擾了修先生。”
自作多情……
南綰綰聽着好笑。
她這輩子,最不會的就是自作多情。
她點點頭,然後平靜問:“我能看看她的樣子嗎?”
修沉默片刻,從懷裏掏出一隻懷錶。
南綰綰走過去,湊過頭看了一眼。
懷錶裏是一張縮放的三人合照,三個人模樣青澀,應該是許多年前拍的,葉白稚氣未脫,笑容陽光,修跟現在沒什麼差別,老持慎重,面無表情。
葉白的旁邊,站着一個笑容怯怯的女孩,臉是很陌生的,容貌清秀,面對鏡頭也有些閃避,目光並沒有聚焦在鏡頭前。
一眨眼之間,懷錶就被修收了回去。
“我說過,你們長的完全不一樣。”
修冷凝的聲線從南綰綰頭頂響起來,他將懷錶放回衣服內,然後淡淡道,
“我不知道葉白爲什麼想幫你,不過既然他看在葉柔的份上幫你,你肯定也有被他幫的價值。如果幫你能讓他這麼多年的心理折磨解脫,那我也不說什麼。”
南綰綰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你肯定也很想念葉柔吧?”
要不然,也不會把三個人的照片貼身帶着。
修聞言,擡起狹長的眼眸瞥她一眼,然後冷冷嗤笑:“誰會想那個廢物。”
“南綰綰!”
樓下傳來葉白的聲音。
南綰綰聽了,趕忙探出腦袋,應了一聲:“誒!”
葉白仰起頭,臉上還有機油,不滿的看着她。
“你跑樓上去幹什麼?車修好了,你下來,我們該走了!”
南綰綰應了一聲,“馬上!”
她收回視線就往樓下跑,跑了幾步,下意識回頭看修。
男人背對着她倚靠在窗臺上,光線被他擋住,整個人都浸在了絳藍色的光影裏。
輪廓清冷沉靜。
他低着頭,咬着煙,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只是南綰綰覺得,他肯定是想到了葉柔。
她腦海中閃過照片裏,那個白淨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她乖巧的站在葉白身邊,手指攀在葉白的手臂上,模樣很姿態是依賴的。
葉柔已經死了。
佳人已逝,徒留她的親人朋友在無限的懊悔之中。
“你在修樓上兩個人嘀嘀咕咕什麼?”
她一下樓,葉白就開始興師問罪。
“不會在說我壞話吧?修跟你告狀什麼了?”
南綰綰摸了摸,摩托車的車頭,然後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哦——他給我看了你和葉柔他們的合照。”
葉白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靠在摩托車上。
“你對她這麼好奇,該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他微微擡了擡下巴,語氣玩味,十分自戀。
南綰綰平靜道:“只是好奇。”
“好奇?”
“我想知道你爲什麼幫我。”南綰綰彈了彈車上的灰,“現在我知道了。我可以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