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道:“不行。”
唐蝶看着他臉上的笑,忍不住拿腳踹了他一下,燕澤硯親了上來,將她壓在懷裏低低的發笑。
他身上做工良好的襯衫摩擦在她皮膚上,唐蝶剛剛換上的長袖睡衣被男人一點一點脫了下來,昨夜還沒有散去的痕跡被新的覆蓋,她發出很輕的嗚咽聲,男人的吻落在她的脣角,聲音沙啞而低沉:“我輕一點,別緊張。”
*
唐蝶無力的被抱着去洗了一次澡。
男人明顯沒有饜足,但是體貼她似的。
她已經沒有一斤力氣,昏昏沉沉的被他抱在懷裏,洗完澡,又吹乾了頭髮,然後被抱着上了牀。
熟悉的體溫,和懷抱。
令唐蝶午夜夢迴,回到了和燕澤硯剛剛談戀愛的時候。
那一年,她才二十歲。
燕澤硯比她大了四歲,已經是部隊裏遠近聞名的神槍手。
她認識燕澤硯的原因,是男人在訓練的時候不小心斷了腿,她被師姐派去照顧這個傳聞中身家顯赫前途璀璨的男人。
一開始,燕澤硯還有很有高冷氣質的,除了必要的換藥,他不怎麼跟她說話。
後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這個男人看她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找她說話的時候也多了。
他斷了腿,按理說,上廁所和洗澡這些事,她也要幫忙攙扶的。
燕澤硯初期寧願忍着叫隊友過來也不願意她幫忙,後來他有事沒事就要她扶着去盥洗室……
現在想想,這個男人的表裏不一和不要臉,在他青年時代就出現端倪。
感情方面,唐蝶慢熱且被動。
燕澤硯也沒怎麼追求她,就是在腿傷好了告白以後,整天有事沒事就來醫務室堵着她。
一來二去,整個軍營的人都知道燕家的大少爺看上了部隊裏的實習生小護士。
唐蝶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成爲了燕澤硯的女朋友。
成爲燕澤硯的女朋友也沒有什麼特權,只有他休假的時候,他會騎着自行車載着她去附近的小鎮上,給她買一束花,或者帶她去喫一頓好喫的。
在那樣偏遠的小鎮,他們的戀愛方式跟當地人差不多,以至於唐蝶並沒有感覺到她和燕澤硯身份上的不對等。
小鎮那麼窮,娛樂方式就那麼一點,奶茶店都沒幾家。
在一次燕澤硯休假,他載着她去小鎮的海邊給她送了一枚鉑金戒指以後,唐蝶正式成爲了燕澤硯的小女朋友。
在她點頭答應的時候,她第一次看到這個向來不苟言笑的男人笑得這麼燦爛。
她看他笑得人設都快崩了,不知道爲什麼,也跟着他笑了起來。
那次海邊,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的心動。
她確實喜歡這個男人,想跟他在一起,一輩子。
*
翌日清晨。
唐蝶醒過來的時候,睡在她旁邊的男人正以一種十分複雜的眼神看着她。
她整個人蜷縮在他懷裏,腦袋枕着他的手臂,兩個人都沒穿衣服。
姿勢危險且曖昧。
“怎麼了?”她低低的出聲。
男人伸出手,在她眼角抹了一下。
唐蝶看過去,看到了一串淚水。
她下意識擡起手,摸了摸臉,發現張心裏都是眼淚。
“我怎麼哭了?”
她疑惑道。
燕澤硯氣笑,伸出手捏了一下她的臉,“我怎麼知道你哭什麼?你是在夢裏夢到哪個野男人了,哭成這樣子,他把你甩了?”
唐蝶搖了搖頭,想不起來夢到了什麼。
但是心情並不會壞。
“應該是個美夢。”
燕澤硯白了她一眼。
美夢還哭成這樣。
騙傻子呢。
他掀開被子下牀,對唐蝶道:“醫院剛發短信過來了,說昨天的骨髓測試報告等下就可以出來,我們要不要先去醫院看看?”
唐蝶一驚,立刻坐起來,“要去!”
腰部劇烈的痠痛,又令她嗚咽了一聲,倒了回去。
燕澤硯氣得好笑,按住她:“你急什麼,先躺着,我去買早餐。”
唐蝶捂住自己痠疼的腰部,哀怨的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哪裏買早餐嗎?”
“我來的時候早就把你附近走過了一遍了。”燕澤硯淡淡道。,“估計比你還熟。”
特種兵反偵察培養出來的習慣,還遺留在他身上。
“哦……”唐蝶應了一聲,輕聲囑咐,“那你路上小心一點,注意看車。”
燕澤硯忽得一笑,看向她,擡起手揉了揉她的長髮,語氣比方纔溫和許多:“你再休息一下。”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眉心,然後換上鞋子,開門離開了。
唐蝶躺在牀上,揉了揉自己被他親吻過的眉心,靠在牀頭髮呆。
也不知道是美夢還是噩夢。
她閉上眼,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
*
和燕澤硯一起吃了一頓早餐,唐蝶火急火燎的跑到了醫院。
主治醫生坐在辦公室,見到她進來,把一疊唐維的最近的體檢報告遞給她。
“小維最近的情況不太好,你要注意給他補充營養,要不然抵抗力不夠。”
唐蝶應聲:“我知道的,醫生。昨天的……”
“還沒出來。”主治醫生看了一下時間,“再等半個小時吧,我已經叫人加急了。”
“謝謝醫生,謝謝醫生。”
唐蝶蒼白着臉,坐在醫生對面的椅子上,心急如焚。
燕澤硯看着唐蝶熱鍋上螞蟻的樣子,沉了沉眼,走過來問道:“小維的情況很嚴重嗎?”
醫生看到他的臉,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這位的身份,公事公辦的說:“白血病的骨髓移植,一般是親屬之間匹配率最高,但是他和他母親沒有配上,現在發病已經一年多了,如果再配不上,情況不樂觀。”
唐蝶聽得眼圈紅紅的,但是又怕醫生多說幾句被燕澤硯發現,對燕澤硯說:“你先去門口一下,我想跟醫生再說幾句。”
燕澤硯看她一眼,似乎是有些不滿,不過看她聽到唐維這副樣子,再多的不滿也只能壓下去,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唐維的主治醫生已經跟她很熟了,等燕澤硯離開以後,他忍不住道:“沒想到你終於把孩子他爸叫過來了。看他的穿衣打扮,家裏應該有錢吧?”
唐蝶苦笑着搖了搖頭:“他有沒有錢,跟我沒什麼關係。”
病人家庭複雜,醫生也表示理解。
“不管怎麼樣,父子之間配型概率高,我們看看結果。”
唐蝶握緊了手,心裏也很忐忑。
大概率,燕澤硯和唐維,是能配上的。
不至於,她配不上,連燕澤硯也沒辦法。
半個小時,唐蝶度日如年。
很快,結果就發到了燕澤硯的手機上。
【很遺憾,燕先生,您和唐維骨髓匹配率不高,配型沒成功。】
唐蝶看着結果,一下子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看着燕澤硯的臉:“怎麼會這樣……”
陌生人之間,能配上的概率本來就很小,但是燕澤硯看她大受打擊的模樣,這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唐蝶看完結果,就沒有再說話,一個人坐在醫院的長椅上面色蒼白的發呆。
現如今,雖然很可笑,但是唯一的希望,就只剩下臍帶血了。
她還要繼續和燕澤硯綁在一起,做他的情人,一直到她偷偷地懷孕。
這個事實令唐蝶滿身疲憊。
燕澤硯看着一瞬間整個人都懨了的女人,蹲下來看着她的臉。
這副死氣沉沉的模樣,可真醜。
他手指輕輕地握住她小巧的下顎,低聲道:“有什麼我能幫忙的,你可以開口。”
唐蝶疲憊的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沒有。
配型看運氣,而唐維是特殊血型,概率就更小。
她已經等了一年多了,這是有錢也找不到的。
而一旦讓燕澤硯想辦法幫忙,難保他會意外發現唐維的身份。
……到時候,他別說是幫忙,他可能醫院都不給她住了。
唐蝶頭痛的抱住腦袋,“我一個人坐一下,你忙的話,就先回去吧。”
唐蝶下了逐客令,然而燕澤硯不大想離開。
既然已經摸魚,那就摸魚到底。
不管公司那羣人死活。
於是他道:“我陪你看看孩子吧。”
唐蝶搖頭:“不要……”
燕澤硯已經知道唐維的病房在哪裏,強行抱起唐蝶,“我看一眼自己的兒子怎麼就不行?”
唐蝶沒想到他已經自詡爲唐維的爹,唯恐被他發現端倪,她整個人都慌張起來:“燕澤硯,你放我下來,你……”
他走到兒童病房門口,將她放下,然後挑釁的一挑眉,打開了門。
唐蝶臉色一白,下意識按住他的手,:“你……”
“媽媽!”
病房裏,正在看海綿寶寶的唐維擡起頭,喊了她一聲。
“他是誰?”
這是他第二句話。
唐蝶身形一僵,整個人都不好了,說不出話來。
燕澤硯站在門口,細細的打量着病牀上小小的孩子。
他看起來只有四五歲,瘦的可憐,但是看得出來眉眼長得很好,軟軟的短髮,蒼白的皮膚,這一對母子出奇的相似,令他的心口忍不住的生出憐惜和柔軟。
“他是……”
“我是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