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微亮。
天剛矇矇亮。
笙歌睜眼。
他的藥量估算錯了,對古代人的歷練低估了。
她有練習過怎麼應對毒藥,能很快進入假死狀態調節身體。
笙歌看着那反射着白光的黑湖。剛亮的天空還不刺眼,但瞬息便是常溫常熱的白天。
湖面上正射的光有些刺眼。
她與輕晨碰面的那天。
她說,“若是你死,我必殺生。”
輕晨不信。在她轉身的時候,拉住她,“我要你一個承諾。”
她不語,等着。
“若是我死了。我同桌主動找你,你便殺了他。”
“如果他不來,你便放了他。不去殺他。”
作爲交換條件,她說了自己的報酬,“湖是另一個天。如果你堅持不住了,可以投湖一試。”
她答應了。
笙歌坐在湖邊,很久很久,光線已滾燙身體,她終於知道:這個時空就是讓他們互相殺害。
即使知道答案,知道方法,對於他們就是做不到。
輕晨的同桌背叛了她。她便放棄之前的堅持,要他死亡。
她又何嘗不剛烈?
笙歌嘆氣。
將三人投湖安葬。也許,他們能回到現世中呢。
世界依舊不知疲倦地日夜變化。
滄海桑田的年月裏,時間不變,她也不變,可她快忘了自己是個什麼生物。
在這空曠無人的時空,她不知道該怎麼生活。
以前還有械鬥有合作有仇恨,現在全都沒了,不知道該怎麼活。
但她不後悔。
寧願孤獨的活,也不願被謀殺。
這是強者的驕傲。
但是現在單調的生活沒意思了。
笙歌投湖自殺。
自殺的那一刻,系統聲音響起:【歡迎宿主平安回來】
笙歌猛然記起自己所有的記憶。
悠長的歲月片段臃腫而來,一時之間竟難以接受——回首,不知今生何來。
笙歌在空間呆了很久,將漫長歲月帶來的寂寥慢慢打包消除後,開口,“回放輕晨二人的片段。”
她聽見輕晨的不甘心,對自己一事無成的不甘心,還有對她的羨慕。成爲自己最愛的模樣。
笙歌笑笑。不愧是她。
之後的影像放到了鄧宇輝熬毒藥的片段。
毒藥將成,他將毒藥舀了一勺出來,扔在沙地上。
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不太可能發生在鄧宇輝身上,而且還是一臉嚴肅的人身上。
笙歌疑惑,問系統,“他倒了一勺毒藥?”
【我不確定。懲罰世界裏我完全被隔離,你出來了我才能去看。】
笙歌還是覺得不可思議,而後看到鄧宇輝一發不言地將毒藥注入紅酒中。整理完後進山洞抱着輕晨的屍體發呆。洞裏光亮傾斜而出,入夜了。鄧宇輝抱起屍體吻在額頭。說了一句。
“哥哥對不起你。”
哥哥?
笙歌倒帶重看,從最開始開始看。
她知道兩人關係有些不正常。
原因在同桌的那段時間上。
輕晨愛慕鄧宇輝而無果。
鄧宇輝希望輕晨答應做他妹妹,也沒回應。
兩人再次見面。
兩人本來可以成爲情侶、夫妻,卻在沉默的時光中成爲了家人。
笙歌想了想。
鄧宇輝潛意識是想過殺了輕晨的,也給了暗示給連睿知。
那天按照常態鄧宇輝都有解藥的,或者說他身上就有解藥,但他沒想過給。想也沒想過。
這也是輕晨要他死的原因。
她忍受不了背叛。
輕晨一番“爲他着想”的話誤打誤撞擊中了鄧宇輝的驕傲。
他的大男子主義,他自認爲的“底線”因爲輕晨的死而受到衝擊。
所以,他再次將自己擺在了哥哥的位置上。
半餉,笙歌評價:“他還未成長完成。如果是他前世,一定恨不得一鍋塞。”
但所謂成長,並不一定成爲你目標性格。它包含變化,隱藏着不可控。
就像鄧宇輝,他又何嘗不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