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一事與登基儀式由禮部尚書指揮。
登基典禮上,楊子森依舊出現在第一列,首位。
雙目如常。
若非行走均有人牽引,未能看出失明一事。
新皇信守承諾,依舊將子森提爲丞相。
大家對此,只說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丞相視力若能恢復,提拔便無可厚非。
大家對此是默認的觀望態度。
登基後,新皇立即召見了“東苑縣主”。
笙歌進宮。
她依舊一身大紅衣裳,額間刻有三瓣紅花,眼眉無論怎麼畫也壓不住本體的邪魅。
“你是笙歌?是那巫蠱娃娃?”皇上問。
那天的事,他聽說了。
他覺得荒謬:世上怎麼可能真有巫蠱之力?他的臣子又怎會與妖邪相戀?
笙歌笑笑。
“朕問你話呢!”皇上呵斥。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笙歌仰頭看向高殿上的人。
因爲是單獨召見,周圍只有他們二人。
侍衛與隨從候在外頭。
“皇上,心裏不都清楚嗎?”
“楊愛卿的眼睛是你所爲?”皇上追問。
笙歌目光移開,不語。
“你真要他經脈寸斷?三十而亡?”
沒人回答。
這場問答沒有任何意義。
楊丞相是個人才,不能輕易放棄。
新皇也不願意一個巫蠱娃娃禍害他的朝政,找來了天師爲楊丞相驅邪。
但天師進也沒能進丞相府,便滿身鮮血地倒下了,綻開的肉裏有蛆蟲蠕動。
而大夫卻能輕易進去。在紅衣女子視線範圍內對丞相診斷,只是前前後後查看眼睛、腦袋、心肺,皆找不出原因。
只能喫點溫和清明的藥。
此時,不過是心理作用。
子森擺擺手讓人把藥單收起來,送大夫離開,便接着處理政務。
他眼睛看不見,但腦子還好使。
雖不能及,旁人尚有口,誦讀一邊,他斟酌後口語,旁人下筆。
那天之後,他面容清冷,不再笑過,亦不曾與她話語。
她問,他方纔回上一句。
“你可有喜歡之人?”笙歌問。
“曾有,現無。”簡短地如同那奏摺批語。
晚上,平時安睡的居室裏,笙歌站在端坐的子森面前。
“要挑經脈了。今天的是腳。”
全身有十二經絡和奇經八脈,這些貫穿着全身上下共365處穴位。
七年餘生裏,每七日廢去一個穴位,挑斷連去此處的經脈。
這一個個**位便是人體一個個小零件。
初始,不會有事,多了,局部肢體出現問題,而後牽一髮動全身。
子森不語。
笙歌單膝跪下,伸手去找穴位。
子森伸手,摸上她的眼,爲她遮去視線。
笙歌頓了頓。
對他下手的是她。
這便是東苑縣主的狠毒之處。
他不願她直面這種悲涼,情願她遮去雙眼。
笙歌指尖下勁,刺中穴位。
黑暗中有人悶哼。
他未她遮擋的黑暗中,笙歌開口道,“你去拜佛吧。也許能壓得住我。”
“不去。”
他回答地乾脆利落。
收了手。子森摸索着去牀上。
笙歌上前服侍,爲他更衣,爲他淨手洗臉,斷水泡腳,扶他躺下。
全程靜默無聲。
而笙歌亦靜靜地躺下,握住被子裏的手,閉目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