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
笙歌笑道,“陪我逛燈會吧。”
子森笑着哭,將人抱起,坐於他肩頭,“子森,絕不獨活。”
丞相府的空寂猝不及防。
時人準備送人,才發現府裏早已人去樓空。
就連皇上,也不知人是什麼時候走的。
山上,子森陪着雙目失明、半身不遂的笙歌生活,講風、講雨,講每一天的生活。
在每一天的夜晚繾綣纏綿。
廟宇他欲令人拆建,笙歌搖頭,“來不及了。沒用了。”
子森看着虛弱的笙歌,只覺身體雖好,心肺卻比之前更痛。
也終於能體會之前陪着他的笙歌,是如何心情。
他總忍不住哭泣。
卻不敢被笙歌察覺。
這種滋味每日每夜不得釋放,人抑鬱愁苦。
沒多久,竟也病了。
對此,子森卻笑了。
“看看你做了什麼?子森本就身子不好,你便是救子森一命,子森也沒那個福氣享用健康。”
“少得了便宜還賣乖。”笙歌刺道。心中嘆氣,摸索着將人抱在懷裏,依偎在一塊。
此人心細多思,讓他好好地,心中還難受。
生病了,倒心安理得了。
果然是,習慣了疼痛的人。
兩人在下人的照料下,磕磕絆絆過着田園生活。
一個百病纏身,一個體弱多病,都是病秧子。
相配。
子森二十九歲生日時,笙歌躺在牀上不能動彈。
不能語,大小便失禁。
眼珠子能轉。
每每看到那唯一能動的眼珠子,子森便覺着,笙歌的靈魂被壓制在這麼一副醜惡軀殼中,無法出來。
他想着一年後的小人兒笙歌。
這麼一副軀殼,不要了便不要了。
但看着如屍體般的肉身,他總是有些怕。
一邊盡心照料着軀體,一邊三千愁絲生。
等到三十歲生日時,子森心如戰鼓,盯着軀殼。
戰怵,祈求着希望,含着一絲期待。
子時剛過。
一動不動的肉身呼吸起伏沒了,慢慢化作一攤灰。
一息,兩息……半炷香。
沒有娃娃,沒有小人兒,沒有那個清脆的聲音,沒有那雙靈動的雙眸。
世界,一點點裂了。
撐着等到第二天,
子森守着一堆灰碳,哽咽悲愴,心中悶疼,不得呼吸。
張口仰息,三次未進肺腑。
頭昏脹,倒地不醒。
下人觸碰,已是一命嗚呼。
兩奴僕相視而悲,按照吩咐,將人合葬。
對於笙歌的屍體卻不知該如何處理。
只能將子森畫的畫像,與之前縫製的巫蠱娃娃,放於棺中。
朝堂。
外國使者進殿拜訪,問候一聲,“此前來國的那位大人安在?”
聽着使者對楊丞相讚不絕口的話語,皇上也笑着稱讚。
人已離去,沒有利益糾紛,沒有黨派對立,大家也樂得做個好人,對着使者一通吹噓楊丞相的好。
便連之前抵制的那個“巫蠱娃娃與丞相”的愛情故事,皇上也能朗聲提出來。
待人離去,皇上在亭下看着湖上清月,給自己斟了兩杯酒。想起以前歲月,不覺歲月無情。
三十歲生辰已過,咒語已除,他們是否安在?
是否美滿幸福,不畏人言,不懼世俗,繼續生活?
是否低頭牽手去,相視便一笑,扶手度此生,相伴奈何橋?
大概是的吧。
酒灑月影中,蕩起一陣波瀾。